老钟
陈家村有个老规矩:夜半不敲钟。
村口那口青铜老钟挂在百年槐树下,钟身刻满难以辨认的符文,据说是明末一位游方道士所留。村里老人说,这钟不能随便敲,尤其子时三刻后,否则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二十多岁的陈昊是村里少数读过大学的年轻人,对这些迷信说法嗤之以鼻。这次清明回村,他打算说服村长开发乡村旅游,而那口老钟在他计划中成了“祈福钟”,专吸引城里游客。
“动不得,昊娃子,这钟真的动不得。”八十岁的三叔公用力跺着拐杖,满脸皱纹挤成了深深的沟壑。
陈昊笑道:“三叔公,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那么多忌讳?”
“民国三十七年,张老四不信邪,半夜喝醉了去敲钟,第二天人就疯了,嘴里一直喊‘我错了’。”三叔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十年前,两个外乡人偷钟,结果第二天被发现昏死在钟下,醒来后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昊不以为然,只觉得是村民以讹传讹。
清明当晚,陈昊为做旅游规划,在村委会忙到深夜。回家路上经过槐树,月光下的老钟泛着诡异的青光。他心血来潮,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作为宣传素材。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一阵风吹过,槐树枝叶沙沙作响,老钟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嗡”声。
陈昊突然想起儿时偷听来的说法:老钟自己有灵,月圆夜会低语。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什么。”他带着几分挑衅,伸手轻轻拍了下钟身。
嗡——
低沉的回音在寂静的夜空中荡开,陈昊莫名打了个寒颤。
回家后,陈昊开始整理照片,却发现钟身的符文在照片上似乎组成了一个人脸轮廓。他觉得是像素问题,没多想就睡了。
半夜,他被一阵滴水声吵醒。滴答、滴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仿佛就在枕边。他开灯检查,天花板和地面都干燥无痕。
重新躺下后,滴水声又出现了。
“幻觉,太累了。”他自我安慰,蒙头继续睡。
朦胧间,他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时辰未到...”
第二天清晨,陈昊被急促敲门声惊醒。邻居王婶惊慌地告诉他,村里好几户家的牲畜莫名其妙死了,死状诡异,像是被吓破了胆。
“昊娃子,你是不是碰了老钟?”王婶盯着他问。
陈昊心里一虚,支吾道:“没有啊,怎么了?”
“三叔公说昨晚听到钟响了,虽然声音不大,但肯定是老钟的声音。”
陈昊强装镇定,送走王婶后,心里泛起嘀咕。难道是巧合?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接连不断。陈昊总感觉有人在他身后呼吸,回头却空无一人;家里的物品会莫名其妙移位;深夜总能听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徘徊。
最让他不安的是,他手上开始出现淡淡的青黑色印记,形状酷似钟身上的符文。
“三叔公,老钟到底有什么来历?”陈昊终于忍不住去找老人。
三叔公叹了口气,示意他坐下:“这钟不是祈福的,是镇邪的。明末这里闹瘟疫,死人无数,怨气冲天。那道士说,必须用一口特殊铸造的钟镇住怨气,否则百里之内将寸草不生。”
“那为什么夜半不能敲?”
“道士说,子时阴气最盛,敲钟会惊动被镇压的东西,更会吸引游魂野鬼前来‘听钟问路’。”三叔公压低声音,“钟响为号,鬼门暂开。”
陈昊后背发凉,但仍强作镇定:“那都是古人的说法,可能只是巧合。”
当晚,陈昊梦见自己站在老钟前,钟身符文如蝌蚪般游动,逐渐组成一张模糊的人脸。那人脸张开嘴,无声地说着什么。陈昊凑近想听清楚,突然从钟里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他猛地惊醒,发现手腕上多了一道青黑手印。
第二天,村里开始流传更诡异的消息:多人声称深夜看到槐树下有人影聚集,像在举行什么仪式;有孩子说看到一个穿古装的“白脸叔叔”在钟边徘徊;村西的老李头半夜突发癔症,口齿不清地重复着“钟响了,他们要出来了”。
陈昊开始认真研究老钟的历史。他在县志中查到一段记载:清康熙二年,陈家村曾发生大规模“鬼附身”事件,十余人同时发狂,声称自己是明末瘟疫的死者。后来请来道士,铸造了一口镇魂钟,事件才平息。
县志最后有一行小字:“钟在魂镇,钟毁祸临”。
陈昊感到事态严重,决定去找村长商量对策。途中经过老钟,他惊讶地发现钟身上的符文似乎在发光,而此刻明明是白天。
“你也看到了,是不是?”三叔公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脸色凝重。
“三叔公,这到底——”
“老钟醒了。”三叔公打断他,“它感觉到威胁,或者...感应到了什么即将发生。”
当晚月圆,陈昊被一阵洪亮的钟声惊醒。不是人为敲击,而是钟自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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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不正经的出马仙请大家收藏:()不正经的出马仙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冲到窗前,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槐树下聚集着数十个模糊的身影,他们整齐地朝着老钟跪拜。老钟周身散发着幽幽青光,钟身上的符文如活物般蠕动。
更可怕的是,陈昊发现自己无法移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
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洪亮。随着钟声,那些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的明显是古代装束,有的像是民国时期,还有几个穿着几十年前的旧式服装。
“听钟问路...”三叔公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他房内,眼神异常清明,“老钟为冤魂引路,也镇压着最凶的厉鬼。你惊动了它,平衡已被打破。”
“我该怎么办?”陈昊终于感到恐惧。
“明晚是清明月圆,阴气最盛之时,老钟会完全苏醒。要么重新封印,要么...”三叔公顿了顿,“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天,全村人都陷入了恐慌。牲畜全部暴毙,井水变得浑浊,气温莫名下降,明明是春天却冷如严冬。更可怕的是,村民开始出现集体幻觉,都声称看到了已故的亲人。
三叔公召集村中长者,决定举行安抚仪式。夜幕降临时,村民聚集在槐树周围,手持香火,跟随三叔公跪拜老钟。
陈昊站在人群后方,内心充满愧疚。突然,他注意到老钟上方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是他梦中见到的古装人脸。
“时候到了...”那身影开口,声音直接传入陈昊脑海。
老钟突然剧烈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村民们惊恐地四散奔逃。陈昊想跑,却再次被无形力量定在原地。
三叔公高举双手,口中念念有词,试图平息骚动。但老钟的响声越来越急,钟身上的符文一个个脱离钟体,在空中飞舞。
古装身影越来越清晰,缓缓从钟里飘出。它环顾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陈昊身上。
“多谢你,年轻人,让我得以重见天日。”它微笑道,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是谁?”陈昊颤抖着问。
“我是被这口钟镇压百年的怨气集合体。”它张开双臂,“现在,我将接管这个村庄,让这里成为鬼域。”
三叔公冲上前,将一把符纸撒向那身影,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老家伙,你的时代过去了。”怨灵冷笑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昊突然想起县志上的记载和三叔公的话。他冲向老钟,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钟身。
嗡——
特殊的频率让怨灵发出惨叫,它身形一阵扭曲。
“没用的,你无法重新封印我!”怨灵咆哮道。
“我不是要封印你,”陈昊坚定地说,“我要超度你!”
他回忆起小时候听过的往生咒,虽然不全,但此刻他心无杂念,只想着保护村庄。他一边敲钟,一边念诵残破的经文。
令人惊讶的是,村民中也开始有人加入念诵。起初是零星几个,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停下脚步,加入这场即时的超度仪式。
怨灵的身形开始变得不稳定,它尖叫着扑向陈昊。就在这关键时刻,三叔公挣扎起身,将一枚古旧玉佩按在怨灵身上。
“归去吧,这里不是你的世界!”老人大喝。
怨灵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化作青烟消散。老钟发出一声悠长的回响,然后归于平静。
风停了,月光重新变得柔和,村庄恢复了宁静。
事后,老钟被重新安置,但陈昊和村民都明白,有些界限不应被打破。他放弃了旅游开发计划,转而致力于记录和保存村中的传统文化。
每逢月圆之夜,陈昊仍会听到若有若无的钟声。不同的是,那声音不再令人恐惧,反而像是提醒:世间有些奥秘,理应保持敬畏。
而老钟依旧悬挂在村口槐树下,静静守护着村庄的昼夜更迭,见证着生与死之间那道不应被轻易跨越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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