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蛛丝引雷,静夜藏锋

顾承砚的指节在檀木桌面敲出轻响时,门帘第二次被掀起。

苏若雪抱着一摞线装古籍进来,月白衫角的桑叶汁还没干透,发间银饰随着步伐叮铃轻颤:"查了《天工开物》补遗卷,还有光绪年间的《江南蚕谱》——"她将最上面那本推到顾承砚面前,泛黄纸页停在"异蚕篇","您看这条:'蚕气聚则生静电,可扰金石之灵'。"

"静电?"顾承砚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划过古籍上褪色的朱砂批注,"金石之灵"四个字突然与青岛报告里"测频仪异常波动"的记录重叠。

他抬头时,苏若雪正从随身布包里取出个铜笼,笼底铺着新鲜桑叶,百来只蚕宝宝正弓着白胖身子啃食,"我今早用这个试了。"她掏出块黄铜片按在笼壁上,又摸出块磁石在铜片上划动——原本静止的磁针突然抖了抖,偏转两度。

"刚才还没动静。"小福凑过来,鼻尖几乎贴到铜笼,"现在...它们好像吃快了?"

顾承砚俯身细看,蚕宝宝的头部果然比半刻前更频繁地伸缩。

苏若雪指尖抚过笼中正在吐丝的蚕,声音轻得像怕惊着它们:"结茧期的蚕会持续分泌丝胶,里面含大量氨基酸。

我问过圣约翰大学的化学教授,这些有机物在摩擦时会产生微弱电荷。"她抬眼时,眼底有星子在烧,"不是我们要去破坏,是它们长大了,自然会发声。"

"好。"顾承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盏跳了跳,"所有'春蚕学堂'暂停缫丝,改为集中催熟。"他转向负责桑园的老周头,"升温、加食,让这批蚕提前三天结茧——结茧时间统一在三日后子时。"

"少东家!"老周头急得直搓手,"催熟的茧子丝质会松,卖不上价啊!"

"卖?"顾承砚突然笑了,指节叩了叩青岛来的报告,"我们要卖的是'声音'。"他抽出张地图,金华、丽水、衢州的红点在灯下泛着暖光,"这些蚕的祖先是嘉兴秋氏的'认乡蚕',青岛那边测到的波动,是它们在认母源磁场。"他的手指沿着红点连成的北斗线移动,"现在它们的后代,能顺着磁场爬到东南方——要是让它们在同一个时辰集中吐丝..."

"干扰信号!"苏若雪突然低呼,古籍在她膝头哗啦翻页,"《蚕经》里说'千蚕同吐,金石失聪',原来说的是这个!"

门帘第三次被掀起时,冷风裹着青檀香涌进来。

青鸟摘下沾着星子的呢帽,帽檐下的眼睛像淬过冰的刀:"虹口军工所的'九〇式对空警戒仪',"他将张手绘图纸摊开,上面密密麻麻标着电路走向,"每日凌晨子时三刻系统自检,那时感应板灵敏度是平时的三倍。"他的指腹划过图纸上标红的"金属感应区","最怕杂波。"

顾承砚的笔尖在"子时"两个字上戳出个洞。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阿菱举着蚕茧对玛格丽特女士说:"它们会唱歌,只有我们听得见。"此刻地图上的红点连成的北斗,与《星语图》的纹路重叠成一片光网,而光网的中心,是十二处桑园里正被升温催熟的蚕群。

"老周,"他转头时眼底燃着灼人的火,"沪郊十二处桑园,每处都架起共振箱。"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张唱片,封套上写着《母亲的间隙》——那是苏若雪用吴语哼唱的催蚕曲,"用竹听筒放这个,频率调到和蚕宝宝的震动同频。"

"让它们的'歌声',"他的声音沉下来,像擂响的战鼓,"变成刺向敌人的刀。"

苏若雪忽然握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因为刚才的实验还带着铜笼的凉意,却让顾承砚想起那年春夜,他们在顾氏绸庄后巷埋下的蚕种——当时她也是这样,指尖沾着泥土,眼睛亮得像要燃尽黑暗:"阿砚,我们种的不是蚕,是火种。"

此刻窗外的法租界钟楼敲响十一点。

鸽群早已归巢,青瓦上的影子却仍像蚕宝宝爬过的痕迹。

顾承砚低头看向苏若雪,她发间的银饰在灯下泛着暖光,那是他们成婚前她亲手打的,刻着"承"与"雪"两个字。

"去准备吧。"他对所有人说,声音轻得只有近旁的苏若雪能听见,"三日后...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日华共荣'。"

行动当夜,风平浪静。

法租界的梧桐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虹口的霓虹依然刺眼。

十二处桑园的蚕房里,竹听筒正流淌着《母亲的间隙》的旋律。

蚕宝宝们抬着头,白色的小脑袋随着声波轻颤——它们不知道自己正在长大,不知道自己的"歌声"即将掀起风暴。

子时的钟摆,正缓缓朝着"十二"的刻度,荡过去。

子时的铜钟在法租界敲响第十二下时,顾承砚正站在顾苏织坊顶楼的木梯上。

他仰头望着天窗,玻璃上蒙着层薄霜,像极了蚕茧初成时的白翳。

楼下传来苏若雪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她的月白围脖扫过楼梯扶手,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桑叶香:"阿砚,老周头刚从浦东桑园回来,说蚕房的共振箱都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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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请大家收藏:()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顾承砚的喉结动了动。

三日前在图纸上标下的十二处红点,此刻正随着东南风的方向在他脑海里旋转——那不是普通的风,是他和苏若雪用三个月时间,在每片桑园的角落埋下磁石,在每棵桑树枝头系上铜铃,硬生生"养"出来的定向风。

他伸手按在天窗上,掌心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像极了苏若雪当初在蚕种箱边哼唱的催蚕曲。

"来了。"青鸟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

这个总像块冷铁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廊下,仰头望着天空。

顾承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十二片桑园的方向,有淡银色的雾霭正缓缓升腾——那不是雾,是亿万根蚕丝在空气中摩擦产生的静电微尘,每一粒都裹着氨基酸分子,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苏若雪的手指轻轻勾住顾承砚的袖口。

她的指甲因为长期接触蚕茧有些发白,此刻却在微微发颤:"阿砚,它们真的...在唱歌。"顾承砚低头,看见她眼底映着银雾的光,像极了那年春夜,他们在后巷埋下蚕种时,她眼里跳动的星火。

那时她说"我们种的是火种",此刻他才真正明白,火种不一定是烈焰,也可以是这些连声音都发不全的小生命,用最原始的方式,在钢铁丛林里撕开一道裂缝。

黄浦江畔的日军通讯中心里,二等兵松本正揉着发酸的后颈。

午夜的风从江面上灌进来,吹得测频仪的金属外壳泛起冷光。

他刚要伸手去调温度旋钮,仪表盘上的指针突然开始疯狂震颤,像被抽打的陀螺。"八嘎!"他猛拍仪器外壳,指针却愈发癫狂,甚至撞碎了玻璃罩。

"雷暴前兆!"松本的吼声响彻值班室。

值班军官冲进来时,测频仪的警报灯正红得刺眼,所有电子管都在滋滋冒火星。"切断电源!"军官的军刀鞘撞在桌角,"立刻联系虹口基地,说这里出现异常电磁干扰!"

当电流声戛然而止的瞬间,顾承砚的指尖在窗玻璃上重重一叩。

楼下传来老周头压抑的欢呼:"少东家!

浦东桑园的蚕茧开始落了!"苏若雪的手从他袖口滑落,转而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还藏着个温热的铜盒,装着今早新收的蚕种。

她忽然想起昨日在圣约翰大学,化学教授摸着显微镜下的蚕丝蛋白说:"这些有机物的摩擦系数,刚好能干扰高频电磁波。"原来古人说的"千蚕同吐,金石失聪",不是玄学,是他们用了三千年,把自然规律写成了密码。

次日清晨的虹口,技术官野村蹲在测频仪前,放大镜几乎贴到感应板上。

他用镊子夹起半片透明薄膜,在阳光下呈淡金色,像极了...野村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分明是蚕丝的截面结构!"大佐阁下,"他转身时额角渗着汗,"感应板表面覆盖着天然蚕丝蛋白膜,厚度不足0.01毫米。"

"蚕丝?"大佐的军靴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帝国的雷达被一群蚕打败了?"野村张了张嘴,最终只能低头:"可能是气候异常导致的生物污染...最近黄浦江流域湿度偏高,适合蚕类繁殖。"

同一时刻,《申报》的头版被油墨印得发亮。

苏若雪捏着报纸的手微微发紧,标题《春蚕为何偏爱今夜?

》下,是圣约翰大学生物系教授的署名文章:"经观测,本月月相特殊,地磁场波动与蚕类吐丝频率产生共振,故出现大规模同步结茧现象。"她抬头看向顾承砚,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晨光穿过他的西装,在后背剪出一道金边。"若雪,"他没有回头,"你看,有时候真话要裹着糖衣说,才不会硌着别人的牙。"

三日后的晌午,青鸟掀开门帘时,顾承砚正用软布擦拭一只旧蚕盒。

盒身的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顾苏"二字——那是他和苏若雪成婚前,她亲手雕的。"南京密报。"青鸟将电报拍在桌上,"日军原定于今日对杭州的空袭,因雷达故障推迟。"

顾承砚的手指顿在盒盖上。

他想起昨夜苏若雪说的话:"阿砚,你总说我们在借势,可这些蚕宝宝,何尝不是在借我们的手,把被踩进泥里的尊严,重新捡起来?"他低头看向电报上的"推迟"二字,忽然笑了,只是那笑里带着些涩:"我们在用他们的规则赢...但他们永远想不到,打败机器的,是一群还没学会说话的孩子。"

"什么孩子?"苏若雪端着茶进来,青瓷盏里浮着片新摘的桑叶。

顾承砚举起蚕盒,盒底有行极细的刻痕——那是他用针尖描的简谱,是《母亲的间隙》的前两句。"你看,"他轻轻叩了叩盒底,"它们的第一口,咬的是我们写的歌。"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咔"的轻响。

苏若雪快步走到窗前,玻璃上贴着只幼蚕,正用尾足攀着窗沿,小脑袋一拱一拱,竟在啃食窗棂上的木漆——那里,不知何时被顾承砚刻了排极小的音符。

顾承砚望着那只幼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电报边缘。

日军推迟空袭的喜悦像潮水般退去,他忽然想起野村技术官今早发给上海总领馆的密电:"建议加强对民间织造业的电磁辐射监测。"

"若雪,"他转身时,眼底的光暗了暗,"去把所有桑园的共振箱收起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压在水面的石头,"有些歌,暂时...不能唱得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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