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
宋邸英招前,百姓们拥挤不堪的浇祭,倒是不见一个百官来此。
咦?
不是皇帝准了那童贯所请,许宋正平尸骨还乡麽?
不是这恩旨还没下吗?
那就赶紧下啊?
哪有那么容易?说下就下?
他是官家不假,但是搁北宋,却是一个高危险的行业。说白了,那就是一个被人圈养了的,会盖章的“猪”。
既然是被人当猪养了,就得有当成替死鬼被宰时,不去挣扎的觉悟!还想一个唾沫一个坑?想啥呢?
本想在年前,就在殿上让那中书下一道中旨,准宋正平尸骨还乡。
然却不成想,让吕维、刘荣弹劾童贯、蔡京借宰疫贪腐之事,闹的一个不得安宁。
刚得一个闲暇,又想弄的个人爱好,缓解一下郁闷。于那奉华宫闲情书画,与那宫中画师讲那梦中瑞鹤长短。
还没得一个安生,这礼部“正旦大朝会”便呈了上来。
这札子还没看完,开封府“打春”却脚赶脚的递了进来。
倒也是个不能推辞,只因政和乃是新纪元,正旦又了逢立春。
这边还是一个一盆浆糊,三衙的“南苑射猎”伴驾的武将人选也递了札子进来。
这夯里琅珰的,各种活动祭祀一直排到正月十四,因为这天皇帝要去五岳观“迎祥”。
届时侍卫官员、三衙太尉、执宰侍从、亲王宗室前呼后拥,怎么也得几百上千人一起跟着加班啊。
这还不算完,元宵节,还要安排了出宫,与百姓同乐。
一通夯里琅珰的看下来,哪个都是大型活动?哪件事又能躲得过去?
就这“正旦大朝会”而言,满朝文武、皇亲国戚都必须得到场,而且还得胄、冠、冕、服一应俱全。
另外,在京举子全部都得到那大庆殿外共享盛世。
接下来,还得接见了来自各地的“进奏使”献上贡品。
而后,还要接受国外使臣前来朝贺。
宋,海外贸易繁荣,虽说不上个万国来朝吧,但是各国使臣在京的人数也是个不老少。
包括大辽、西夏、高丽、回纥、于阗、大理、大食……等等。
就这召见得先后顺序倒是个难办。赏宴的座次也是有讲究的。
这一顿行里琅珰的,光看完人名都得一天。
鸿胪寺不敢轻易做主,只能通了中书省、枢密院,共同拟了个札子,上请皇帝御览朱批。
咦?
这属于一个外交问题啊?鸿胪寺还作不得主?关人家中书省、枢密院屁事?
这事!怎么说呢?
即便是个小户人家,也会有个厚此薄彼,何况国家之间?
外交也是关乎民生,更是一个政治的延伸。
比如说,宋、夏两国刚在银川砦干了一架,但也没到相互驱逐使臣的地步。
这夏国的使臣见是不见?不见的话,给人个什么理由?
好,见。按照什么规格召见?
会不会这边刚召见完,饭还没凉呢,那边又打起来?
一旦战端开启,那就不是边境不稳,劳民伤财的事了?那花销?那就是个无底洞啊!
更何况,现在这大宋且是个没钱,仗?可是打不起的。
这还没算完。
然后是“春宴”开始。
官家请完客了,轮到臣子们开始请客了。
于是乎,从使、相、亲王,一直请到郎中、邸官。
连绵不断的宴请要一直持续到清明。
皇帝得选几个去人家家里吃饭,以示奖赏。
但,也不是想去谁家去谁家!
这个的根据二府共同选定名单,排了一个先后。
这一通夯里琅珰的下来,到底什么时候算个完?
诶……至少得到四月“浣花”了。就是大家一起出城,到城郊去“赏春”,这春节才算过了个消停。
这也是宋朝所有朝中大事都是在五月,才能有个定夺的原因。
因为不到五月中下旬,基本上没人搭理你。
所以这官家也不易,只能在这年关将近才能有这几天闲暇日子。
过了三十,就要每天被人拖着满处的做活动、吃饭,且是不得安生。
黄门公倒是看了大小中官们手里捧满了札子,呲牙咧嘴的犯愁。
这官家今天殿上吃了瘪,心情看上去也是个大不爽。
这一大堆的扎子呈上,保不齐就有棍子赏下。
便嘬着牙花心下想辙,左思右想,这脑子里也没见有个办法出来。
于是乎,便心浮气躁的翻了那些个中官手中的札子。
然,却有一皂封,混在那些个扎子里,着实的一个扎眼。
那黄门公拿了看来,却见上面写着御史台!便大声骂了:
“到这年下,这些人也不安分,又上些个什么玩意让人糟心!”
口中骂了,这手下也是拆开了翻看。
这乌鸦嘴倒是个灵光,且是一个糟心的玩意!
上写着:
“……犯官宋正平,无旨灵位还乡,与邸宅大办其丧。更有犯官蔡京者,身着官服为其门前呼嚎……”倒是没看完,便抠了那扎子,看了那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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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厮!果真不是什么好玩意!”
却是骂完刚要转身,却又停下,回头气道:
“那衣冠不是当殿就给扒了?!他哪来的官衣?!”
这话问的那中官没法接,只得低头不语。
然,却在一瞬,却见那黄门公抠了下巴,又看了那中官怀里的札子,鬼魅的一笑,便叫了中官一声:
“随我来!”
转眼已是傍晚,华灯初上之时,倒是满城的繁华依旧。
然那宋邸门前却是个冷冷清清。
这一天的忙碌下来,着实的让这蔡京有些个疲惫。然却依旧提了精神与那街坊闲聊。
想这蔡京自此番入京以来,便寄宿在这宋邸,为了平疫赈灾忙进忙出的一个不得闲。
如今,便借宋家治丧,与这些街坊亲近攀谈。
说这老货果真是个闲的没事干麽?
倒也不是。
这路人一般不会没事干去闲聊,但凡能让他张嘴开牙的,基本上都是对他有利的铺垫。
此翁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按朝堂之上那帮文绉腐儒的德行,也不会有什么好言于他。
自家这名声么,倒是于官场、民间都是一样的臭不可闻。于是乎,便借了宋邸治丧多捞些个赞誉来。
那些个街坊亦是听闻那蔡京的过往,便是知晓此人本为太师,虽被贬之官,但也是个太子少保职衔。
如今且能自降了身价,自甘行此“白事知宾”的贱业。便觉传言无实,看他的眼神亦是温和了许多。
诶?怎么说这“白事知宾”是个贱业?
这“白事知宾”在古代且不是什么好职业。
但凡一个读书识字的,都不愿意干这事。
尽管说这儒家的起源,与丧葬业有着不可割舍的关联。但是,身价、地位都在逐渐升高的儒生们,倒是谁也不愿与这丧葬业,发生任何的关联。
这是关乎某种不可亵渎的尊严。就像这“要饭、做和尚”的事,朱元璋能自己说,别人你说一个看看?
人都说下九流下九流的,这个“知宾”却是个妥妥的另类。
倒也分得个婚、丧、红、白。但,连“下九流”也容不下他们。
也就是“下九流”里都没有他们的名分,原因麽,只有四个字——“有辱斯文”。
那蔡京倒是个不拘,便是站在门口舍了老脸卖力的叫喊,倒是让这一帮的街坊侧目。
如此,便也是个不拘,于他亲兄热弟的亲热起来,茶酒瓜果聊着那瓜前李下。
一帮人且在说的热闹,却见的一人到门前,望门三拜。于这大雪如麻的暗夜,饶是一个显眼的很。
气死风灯,周遭的纸钱火堆,将此人硬照了一个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打个清爽。
蔡京见罢,刚想起身支应,却见那人近前,望他躬身施礼,小声道:
“见过老太师。”
蔡京听罢心下一愣,只因这一日过去,却不曾见过官绅来此,怎的有人如此称呼与他?
便是借了门前气死风灯仔细看了。
看罢,倒是心下一沉,便是没好气的道:
“御史来此,老身多有不便,请回!”
说罢,也不回礼,转身坐了生闷气。
这人是谁啊?连蔡京这样名声都臭大街的都不待见?
此人便是我们的平章先生,御史刘荣是也!
说这刘荣却是在这“真龙案”中没少使力,又因此事着那吕维极力的推荐,得了一个御史台中丞的差事,可谓是一个平步青云。
却因自家无度,这三品的大员还没做够一个月,便因参“陈王”之事被贬成了一个御史台的书办文吏。这下子倒好,一撸到底,连个官都不是了。
然,这货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样运,使了什么路子,又得了吕相国的一个青睐,重新又做回了御史之职。
这大起大落的,也让这平章先生之名,便也是个朝野皆知的一个笑谈。
怎的现下,这平章先生却敢冒了着大不韪,前来宋邸祭拜?
而且这货,今天刚下朝,凳子还没坐热,便递了一个皂封上去。
札子里,不仅弹劾了宋家,捎带了连蔡京一并给参了去!
现在来这?找刺激?
倒也不是刘荣故意寻衅滋事,且是为一个“利”字而来。
自今日早朝,亲眼目睹那蔡京与吕维一场较量下来,且是让那刘荣醍醐灌顶。
这平章先生亦是一个自幼饱读诗书,看尽天下文章。
当年不得志之时,也因怀才不遇也而自甘堕落,混迹于花街柳巷风花雪月。
而后为图升迁,由于那吕维想通,作下这为虎作伥之事。
这人品姑且先放在一旁,然,其谋断之才却也不输旁人许多。
也曾知晓这“谋上”之术,深知“官无恒友,祸存斯须,势之所然,智者弗怠焉”的道理。
原本,也曾听闻朝中官员论这蔡京长短,倒也是个不以为然。然,即便是被贬为书吏之时,翻阅过去的卷宗,看了那蔡京的过往,亦是一个嗤之以鼻,心下看那蔡京,只道一句“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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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上谋臣以势,势不济者以术。下谋上以术,术有穷者以力”乃至理名言
但,这蔡京却不然。
出手便是以宋正平之“守正”之名而成其势,看似退却实则,便是一手的以退为进。
一招“诛心”,让他给使的,那叫一个显山不露水的暗藏杀机。
先拿了圣心去,而后,便以势驱人。
一场交锋下来,看似那吕维斯人在殿上占尽了上风,然却也能见其术尽矣!
这段位相差犹如云泥之别。
想那吕维又是一个非份之达。但这为人,却是一个“不断上意”、“不明所处”,不谋势而只谋其术。
这“术”之人,与谋“势”做“局”之人相争,便只看了开头便是已经看到了结尾。
倒不是我刘荣“不义”,奈何吕翁机关已经算尽,如强弩之末也。
那刘荣非为智者却也不傻,此事切不可怠慢了从长计议。如不尽快改换门庭终究要落得一个杀身害命的祸事来。
然,也不敢像那蔡京般的明火执仗,这大白天呼来喊去的过来引人耳目。
只得天将擦黑,换下官服,轻衣简从到这宋邸行这暗渡陈仓之事。
见蔡京不理他,心下一个盘算,便自近身道:
“本人身为御史,今日倒是擅自做主,参了太师一本。”
蔡京且是不愿理他,自顾的倒茶自饮了口中揶揄道:
“承蒙御史照拂,某,无官无职,闲散人等一个,不劳尊驾这八品御史如此费心费力。”
刘荣听罢却是一笑,近一步道:
“公可知,夫善者,可为而不可言也。惟己不可言,己不可言,在人之为善也,乃中心之所向,而非求名求利有所图也……”
这话来,却让蔡京听了一愣。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做了善事,自己却不能说,你说了,就是利用这善事求名求利,且不是只为了行那善事。而且,你自己说了,便与那正平先生“守正”二字而有违也。
所以,说不得,也不可说。
但是,这行善事自己却说不得,只能借了别人的口去说。要不然你做的这些统统都是白费。
白费了力气,你演这出好戏给谁看?
给劳苦大众贩夫走卒?
貌似这些人都做不的主,即便是嚷嚷起来,也是个于事无补。所以,他们也不是你的主要观众群体。
要不然,也不用你老人家,在早朝殿上演的如此投入。
而且,这事要看怎么去说。
盛赞者反而误事。捧杀这事,他和吕维早就干过,而且就在前不久。那一通夸,夸的那童贯跟朵花一样,连皇帝看了都厌烦。
然,行得善事,却遭人诟病倒是一出苦情的戏码,饶是让人看了见怜。
此乃诛心,也深蕴“谋上”之道。
那蔡京听罢却是一个沉思,端了手中的茶碗,呆呆了一言不发。然,这脑子里却是转了一个飞快。
旁边的街坊倒也省事。
见这一老一少的,一个坐了一个站了,却都是一个呆愣的不说话。
于是乎,便纷纷的告辞,一个个赶紧的退避了。
片刻,那蔡京见人散了,便眼也不抬的问那刘荣,道:
“公欲何求?”
刘荣见有戏,便又近身,躬身轻声道:
“惟愿枢密院为太师马首是瞻,而无他也……”
此话一出,倒是让那蔡京抬头,望了那刘荣的卑微,心下一怔。
都知道这蔡京与那枢密院不和,每次都为了国帑银钱打了官司。
当兵的要吃粮,要打仗,这车马粮秣饶是花钱的厉害。
但,老百姓也得吃饭,这民生也是要钱的!基础建设也是要钱的!
什么叫做清水衙门?就是不过钱呗。
“雁过拔毛”的前提是,你得先有“雁过”你才能“拔毛”。
若没有钱来前往,你倒贪一个我看看?
此番姑苏疫饶是那童贯背后支撑,仰仗了圣上的朱批,那枢密院才是一个两相无问。
若是自己独自一人去办?别说是御批!你就是拿了圣旨,和那帮当兵的粗人也是个有理说不清。
此时,听了刘荣想在枢密院求的一官半职,便是个正中下怀。
那蔡京想罢,便抬眼打量这近前躬身的平章先生。
细看此人倒不似那奸佞之徒,只是求官求财而已。
如此倒是好办。
那蔡京打定了主意,便伸手提了茶壶,将那茶水倒在另一个茶碗之中。
道了句:
“请茶……”
那茶倒不是什么好茶,而且是一大早就泡上的。
经得一日的冲泡,便也不能看了,且是如同那酱油一般颜色。
黑黢黢的茶水冲在那白瓷的茶碗之中,便是翻起残叶断梗,旋转了漂浮不定。
然却映了那京城天空烟花凌空炸开,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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