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沿着地下河走了一阵，穿过一座天然石桥，来到一个宽阔的洞口。

洞口左右对称。周边的石头修葺得圆润齐整。石头上雕刻着精美的符箓和天机文的祝语。

“这就是芥子洞里的祭坛吧？”陈明珰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传说中位于禁地深处的祭坛，迫不及待地探头进去，“怎么什……”

话音在她头伸进洞口的一刹那就断了。

雷阳当机立断地把她拽了出来。

“怎么了？”陈明珰缩回来的小脑袋完好无损，只是满脸疑惑，“拉我干嘛？”

“你说话说一半，我们还以为你头伸进去出什么事了呢。”林琅嗔怪道。

“没说一半呀？”陈明珰更困惑了，“我说，怎么什么都看不见，这山洞黑麻咕咚的，一丝光都没有。”

陈明景举起应急灯靠近洞口。

冷白的光线照亮了众人灰扑扑的脸，照亮了洞口周围精心修饰石头，却照不进黑黜黜的石洞。

他问陈明珰：“你刚才听到自己说的这些话吗？”

“啊！”陈明珰也发现了问题，“对哦，我刚才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瑶雪模仿陈明景在上一个洞口的操作，捡了一块石头丢进去。

石头在滚入洞口的一瞬间就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祭坛内一片寂静。众人沉默地等了许久，石子落地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传来。

“这祭坛简直像一个黑洞……”瑶雪歪着头打量着洞口，仿佛试图看穿它的真面目，“光线和声音好像都被它吸收了。”

雷阳却已经看明白了：“不是光线和声音被吸收了，而是进了这个洞口，人的感官就不起作用了。”

“这倒像是太清观笔记中记载的‘色魔’的术法。”陈明景说。

“色魔？”陈明珰目瞪口呆，“还有这种……不正经的魔！”

“不是那种色魔，是佛经中说得‘色即是空’的那个色。”陈明景解释道，“这种魔能施术剥夺人的五感，让人处在失去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的环境里，仿佛世间种种色相全部消失，所以叫‘色魔’。”

陈明珰红了脸，不服气地嘟囔道：“那不是应该叫‘无色魔’。”

“大概是因为这种五感剥夺，本身就是一种幻觉、一种‘色相’吧，并不是真正的无色。”瑶雪认真地说。

陈明景略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赞道：“有道理，你很有慧根！我之前竟从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

雷阳忍不住打断他们关于色相和慧根的讨论，问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太清观的笔记有没有说过，色魔有什么弱点，要怎么应对？”

“色魔在没有实体的状态下，无法施展术法……”陈明景回忆道，“而天然矿石对色魔的术法有加持，石英类宝石作用最佳。所以当周围有这类宝石时，色魔会受本能驱使，附着在宝石上，可以用这种办法引诱出他们。”

“石英类宝石？那得是水晶、玉髓之类的。”王趣对这些法器制作原料很熟悉，“咱们现在手头有吗？”

“我有一颗黄玉髓！”陈明珰立刻摘下自己的十八籽手串，“用这个把能色魔吸引出来吗？要丢进去还是怎么操作？”陈明景看着她手上那颗蓝莓大小的珠子，摇头道：“你这个够呛。现在整个祭坛都充满色魔的术法，说明他已经找到了理想的宝石附着，多半比你这个更大、更好，用这个只怕没法吸引他。”

“那就先破坏他现有的附着物！”关临风已经拿定了主意，“我去吧！找水晶、玉髓之类的宝石对吧？是不是摔碎就可以？”

雷阳和瑶雪几乎同时拉住他。

“这洞里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听不见、摸不着，你打算怎么找？”

“对啊，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宝石，这洞里如果有什么机关或者妖魔攻击你，你都没法防备，根本寸步难行！”

“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关临风反问他们，“晴宜不能再等了！我有木灵，可以给我指引大致方向。如果遇到机关或者攻击，我的平衡觉、痛觉都还在，即便先吃点亏，总也有办法应对。”

瑶雪眼巴巴地看着陈明景，似乎是希望他能提出一个更稳妥的方案。

陈明景回避着她殷切的目光，承认道：“强闯进去，将色魔从附着物中驱赶出来，这确实是眼下最有效率的办法了。但简单地摔碎宝石还不行，色魔依然能附着在碎片上，需要引‘天雷’击碎宝石，才能让他彻底离开附着物。”

“引天雷是极其复杂的高阶玄术，咱们这里恐怕没人会。”林琅皱眉道，“而且，这里还是山洞，即便是家中最顶尖的几位前辈过来，恐怕也很难把天雷引进这么深的山洞里。”

陈明景也是叹气：“是有点麻烦。天雷引不来，我也只有一个照猫画虎的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临风找到附着物后，我需要你们帮忙，快速布置一个‘九天神雷阵’，再用师父给我的雷符作引，勉强代替一下。”他从包里摸出一个扁扁的防水盒，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珍贵的符纸，“雷符制作不易，我手头也只有一张，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关临风问：“需要我怎么配合？”

陈明景又从防水里摸出一张黑底金字的符纸，递给他：“这是太清观最高阶的驱魔符，你找到色魔附着的宝石后，把这个贴在上面，应该可以封印他一部分的能力，让我们有机会进入祭坛。”

“明白了。”关临风接过驱魔符，转身走进漆黑寂静的石洞。

应急灯的光线、伙伴们的叮嘱、山洞潮湿的气味全部消失了。

他抬脚向前迈步，甚至无法判断落脚处是否仍是地面，好在他还能感受到身体的平衡，让他知道自己暂时没有落入沟壑或陷阱。

石洞内的玄气场更加杂乱。魔物、法阵、法器、玄术的玄气场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更难以定位。

木灵的信号渺小地如同一根小树枝，漂浮在暴风雨中的海面上，偶尔才能从惊涛海浪中浮出一点踪迹。

关临风尝试着变换了几次前进的方向。木灵的位置却时近时远，难以琢磨。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小幽湖上寻找晴宜的时候，施术用风推动小船，意外地发现巽卦石板制造的风能加强他对木灵信号的感应。

他顾不上考虑这时候施术是否会暴露自身的位置，立刻催动体内巽卦石板的力量，释放出阵阵微风。

晴宜和他讲过一些控制石板力量的技巧，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练习用巽卦石板力量替代原本的玄气，摸索到了一些窍门。

他很快找到了在小幽湖上的那种感觉。

微风仿佛和他体内巽卦石板的力量连接在一起，而石板的力量就如同他体内的玄气。他观察体内“玄气”的变化，就能感受到微风所过之处拂到的所有东西。

他缓缓调整微风的方向和路径，收集更多的信息。

渐渐地，整个祭坛的模样已经浮现在他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