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丰要传给梁震鸣的刀法,正是“天地人三刀”。
他从不是个保守的人,任何功法他都可以轻易传给别人,可唯独这套刀法,他没有教给过任何人。
一是基于当年的承诺,二是基于对兄弟的情感。
两者在他心中筑起高墙,令他下意识保守了这套刀法。
此时他主动要传给梁震鸣,可见其心性已有了新的变化。
“这套刀法没有口诀,没有招式,我只能演示出招式的意,至于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叶丰说完立刻开始舞刀,并非他很着急,他只是不想给自己返回的时间而已。
“第一招,天威。风云雷电、日月星辰、白昼黑夜,天象之变化总令人感到恐惧。所谓天威,是将恐惧融入刀中,倒是不必一定要借天象之威,匹夫一怒,亦是天威。我的刀以刚猛为主,故而我的天威也以刚猛为主,你只需看刀之动,不必在意阴阳刚柔快慢。”
梁震鸣全神贯注,盯着叶丰的身法,看着他的刀路。
却见他刀刀刚猛,时而如狂风席卷,时而如电闪雷鸣,时而如月落星沉,气象宏大,自蕴含某种可怕威势。
而那一丝威势的神韵,便是梁震鸣要捕捉、学习和领悟的。
为了让梁震鸣看的清楚,领悟更多,叶丰演练了百招之多,这才继续第二招:地势。
“宗师武者,气海识海相通,领悟势,以势沟通大地,截取山川河流、平原高地之势,与武者之势融合,汇聚一刀,这便是化外力于己身的地势。这一招……你看着就好。”
叶丰本想讲解,但想到“天地人三刀”全靠领悟,便闭上了嘴巴,只演练刀法,不再进行任何讲解。
他的每一刀都仿佛与大地共鸣,哪怕这里不是真实的地面,但仍有丝丝缕缕玄妙气息随着他的刀自地下而出。
梁震鸣完全看不明白,急道:“师父,您多讲讲啊。”
叶丰干脆的拒绝了,道:“我已经说的太多,讲解,不会助你打开格局,反而可能造成先入为主,局限你的领悟。”
“地势”不同于“天威”。
“天威”虽然也没有招式,但有威势,需要叶丰演练更多的招式以展现其威势。
“地势”则不需要,它侧重于以武者之势沟通大地之势,因此不需要演练太多招式,只要让梁震鸣看到“与大地共鸣”便足够了。
叶丰演练三十多刀,若梁震鸣有悟性,足以令其入门,而似这种需要不断领悟精进的功法,入门已经足够。
至于入门后能修炼到哪一步,则靠修行者自身领悟了。
若悟性不足,无法入门,即使再演练上百招也是一样。
紧接着叶丰开始演练第三招。
“第三刀,人中龙,这一招,是刀意的运用,具体怎么用,就像领悟刀意一样,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给你演练十招。”
最后的十招也是至简的十招,看着就好像胡乱劈砍一样。
梁震鸣看的一头雾水,莫离人盯着叶丰,总觉得他在耍人。
“这套刀法叫做天地人三刀,本应该循序渐进的修炼,先天境修炼天威,宗师境修炼地势,大宗师境修炼人中龙。不过我修炼的比较早,而且我有聚气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所以我很早就能用这三刀,但可能是我领悟的方向有问题,至今,我仍觉得这三招还没有修炼到极致。”
梁震鸣愕然道:“以师父的修为都没有修炼到极致?那这三刀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感谢师父传我神功!弟子定不负所望!”
叶丰冷笑道:“练得好,入门武功也能斩神,练不好,神功也不顶个屁用。你没事就在这儿领悟吧。莫仙子,我们先走。”
梁震鸣用力挥手高声道:“师父放心,我会努力的!”
叶丰一脸嫌弃,问道:“我记得那老家伙当年挺稳重的,你们这些年是遭遇什么变故吗?那老家伙好像性情大变了。”
莫离人不禁莞尔:“有你这样说自己徒弟的吗?”
“我没说错啊,当年我还很年轻,他都已经是老头了,可不就是老家伙嘛。莫仙子,是去我家坐坐?还是去认识几个朋友?”
能让叶丰介绍的朋友,肯定不一般,莫离人倒是想结交,可不是现在,她现在更想和这个分别千年的朋友单独相处。
“去你家坐坐吧,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自从出关之后,我就很少在这里生活了。”叶丰带着莫离人瞬间来到自家小院的门外,“就是这里了,我家,对了,我家旁边还有空的院子,你和梁震鸣搬过来,与我们做个邻居吧?”
莫离人脸一黑:“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搬过来?”
“啊?”叶丰一脸傻样,但眼神清明且明亮,“你们一起在祖地游历千年,难道没有结成道侣?”
莫离人脸更黑了,气鼓鼓的道:“没有!没有!我们,他……”
真想告诉叶丰:一千年来,你徒弟只把我当师娘看待,正经人谁会把师娘变成道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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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们两个没有半点关系!”
不好解释便不解释了,莫离人干脆的不讲道理的否定她和梁震鸣有关系,至于其他的,她没说,也说不出口。
叶丰也很聪明的没有追问,他推开院门,莫离人顿时被或盛开鲜艳花朵,或有着怪异造型的灵植吸引了。
“这些都是看的。”叶丰解释道,“墨竹喜欢摆弄花草,所以我在外面看到漂亮的灵植都会带进来给她。还有一些可用于炼丹制药的,都在后院园圃。”
莫离人顿时没了欣赏的兴趣,她平静的道:“看来你和墨竹前辈也是一对恩爱夫妻呢。”
叶丰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
“墨竹林旁边有桌椅,你先坐一下,我去拿点吃喝,哦,你喝茶还是喝酒?”
莫离人顿了顿,记得叶丰喜欢喝酒,便道:“喝酒吧。”
叶丰点点头,独自进去了房内。
不请莫离人进屋,自然是有原因的,换成别人,他不会这么做。
但这次不是别人,是莫离人。
叶丰很少会敬重别人,就连真境的长辈玉初,他都不够敬重。
但莫离人不同,从相识至今日,叶丰初心不改,一直敬重。
和敬重之人一起,他又怎会瓜田李下,损了莫离人的名声?
叶丰从房内取出了最好的灵果和灵酒,莫离人看到都傻眼了。
“你平时吃喝都那么好吗?若是如此,便是没天赋的也会被你喂成天赋异禀的,你用来待客,有些暴殄天物了。”
莫离人看了又看,可能是觉得珍贵,并没有拿取。
叶丰不喜欢这种生分的感觉,略作思忖,笑道:“你不是一般的客人,你是我的大恩人。”
莫离人微微摇头:“当年我不过举手之劳,而你把我从火坑中救出,又助我修复丹田气海,若有恩,也是你对我有恩。”
“这种事情,不讲大小,只讲因果。当年若不是你给我那一本刀谱,我可能连十六岁都活不过去,何谈助你?我对你的帮助实则是你早早埋下的伏笔,算你种瓜得瓜,不能算我对你有恩。”
莫离人被叶丰说的都傻眼了,愣愣的道:“还能这么算?”
叶丰很认真的点头道:“就是这么算的。我渡红尘劫时,曾遇到很多人探讨一个问题:生恩大还是养恩大?你说哪个大?”
莫离人回答的很是干脆,道:“自然是养恩,我对父母已经没有记忆,但我对养大我的师父却记忆深刻。”
“但你父母若没有生你,你的师父又如何养你?”
莫离人隐约觉得叶丰说的不对,可又不知是哪里不对。
叶丰笑道:“我曾想,养恩可以偿还,但生恩该怎么还?按说应该是生恩大,可若生而不养又何谈恩?我想不到答案,直到我不再想恩情大小,就通透了。恩情没有大小,或者大小因人而定,你觉得小恩小惠,对我可能就是天恩。”
“我当年只是随手给你刀谱,连举手之劳都不算。”
“于你而言,当然算不得什么,可你的小小举动,却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如今的所有,究其根底,皆源于那本刀谱,你说,这样的恩,我该怎么报答?”
叶丰盯着莫离人的眼睛,郑重的道:“你的恩是因,我是你的果,你永远不需要跟我客气!”
他拿起一枚灵果,放在莫离人手中。
莫离人盯着灵果看了许久,这才小小的咬了一口。
叶丰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莫离人也终于不再拘谨,曾经的少年,救他的武者,和眼前这个能和至圣一战的大修,身影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她也端起酒杯:“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我敬你。”
叶丰笑道:“酒是墨竹秘制的,快试试合不合你的口味?”
莫离人心血来潮,笑问道:“哎,你到底有几个妻子?”
“啊?”
突然的问题打了叶丰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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