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有些呆了。
这人竟不是来责骂她的?一时间忘了肩头火辣辣的疼,也忘了伸手去接。
直到那瓷白的瓶子又被往前递了几分,温蓁才如梦初醒。
甫一动弹,肩胛处传来的锐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她强忍着,有些慌乱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尚带着蓝曦臣体温的小瓶。
瓶中装的是姑苏蓝氏秘制的上品金创药,价值千金,有价无市。
“……多谢泽芜君。”
温蓁握着那微凉的瓷瓶,低声道谢,仔细地将它收进自己随身的布囊里。
“还有,”
蓝曦臣再次探入袖中,这次取出的是几道折叠整齐、绘着独特蓝氏云纹灵印的符箓,“此乃我的专属密令符箓。
姑娘可将灵力注入其中,留下音讯后引火焚之。
无论身处何方,半个时辰之内,我必能收到。”
他轻声补充,“若遇危局,尽可动用。
我会尽快……设法。”
温蓁看着那几张非比寻常的密令符箓,心中着实一震。
这“半个时辰”
的分量极重,是她所知此类符咒时效的顶尖水平。
她默默地再次接过来,郑重其事地也收好,诚恳道:“谢泽芜君厚赐。”
对方如此以德报怨,反倒让她心中那点因冲动带来的烦躁和愧疚加深了几分。
将她这片刻的温顺和收敛看在眼里,蓝曦臣脸上的肃容也舒缓了些许,似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方才温声道:“温姑娘……你身上戾气过重。
须知伤人害己。
此去路途凶险,万望收敛心性,善自珍重。”
温蓁站起身,压下心头复杂,对着蓝曦臣深深一揖:“谨记泽芜君教诲。
也再次谢过赠药之恩。
我这便告辞去寻阿溪了。”
蓝曦臣颔首,微微欠身回礼:“……请便。”
从清河到云梦,御剑本不过半日之程。
然而温蓁重伤在身,虞溪御剑术尚不足以在带着重伤之人疾驰,更需时刻警惕提防,避开沿途愈加密布、嚣张巡弋的温氏门徒。
二人只得一路掩藏行迹,走走停停。
待那熟悉的云梦水泽气息弥漫开来时,夜已深沉,星月无光。
她们不敢再惊动任何人,在江边一处荒僻渡口仓促买下一条最不起眼的黝黑小乌篷船。
连一盏引路的灯笼也不敢点起,船夫早已被遣走。
虞溪紧张地掌握着尾舵,温蓁则咬着牙,忍着肩背处因长时间颠簸而越发钻心的疼痛,跪坐在船头,摸索着撑起长篙。
黑暗中,只听得水波被无声划开的暗响,小船宛如一片孤寂的墨色浮萍,悄无声息地融进了无边夜色里,朝着前方那一片死寂、凶险未卜的家的方向,艰难地撑去。
浓稠如墨的夜色沉沉压下,将天地尽数吞没。
小小的乌篷船如一片柳叶,悄无声息地划破死寂的湖面,借着无星无月的掩护,顺流漂向那曾无比熟悉的方向。
船舱内,温蓁蜷缩着,肩上与后背的伤口经一日奔波颠簸,又未曾换药,此刻正钝钝地刺扯着神经。
汗水混着潮气浸湿了她单薄的衣襟,每一次轻咳似乎都能牵动裂开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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