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蓁的身体在他指尖触碰到的瞬间,猛地一僵,呜咽声卡在了喉咙里。
她下意识地偏头想躲,那熟悉的气息触感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被幻境冰封的属于现实的知觉。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苍白,染血,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痛楚。
这不是幻境里那个完美的欧阳笙,这是蓝曦臣。
是她半月未见、此刻却为她伤得几乎支离破碎的蓝曦臣。
一种混杂着后怕、怨怼、心疼和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委屈,猛地冲垮了心防。
“……为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她想起幻境里他破门而入的暴烈,想起他硬生生承受的那一掌,想起他最后那句几乎泣血的“跟我走”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复揉捏。
蓝曦臣的手指停留在她微凉的脸颊旁,指腹感受着她细微的颤抖。
他没有收回手,只是用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声音嘶哑干涩,却不再刻意疏离。
“我本就和弟子们在外游历,听闻桐溪城有异,便想着来看看,没想到恰巧遇见你了。”
他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本想等金凌小公子的满月宴结束后再去寻你,这下倒省了不少功夫。”
“太危险……”
“那妖物太恶毒。
它编织的是你心底最深的遗憾和可能。”
他艰难地喘息了一下,继续道,“……强行唤醒是唯一生路。”
“遗憾?可能?”
温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戳破隐秘的尖锐和自嘲,“你是说和欧阳笙成亲?蓝涣,你难道不知道……”
她的话戛然而止,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激烈的情绪,“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他,从来就……”
“我知道。”
蓝曦臣打断了她,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我知道你不爱他。”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想将她从那沉沦的余痛中拉得更近些,“正因为我知道,才更明白那幻象的可怕。
它用合适、圆满、责任这些你曾经或许会接受的理由,织成最甜蜜的毒网。
它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沉沦,直到被吸干魂魄。”
他看着她眼中残留的惊悸,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话语中毫不掩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温蓁心上。
那幻境中被强行撕开的痛楚,此刻被另一种更尖锐,更真实的痛所覆盖。
那是蓝曦臣为她搏命的代价,是他眼底深藏的恐惧。
她想起幻境崩塌时他死死护住她的后背,想起他染血的手紧握她的力道。
“……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喃喃道,声音低哑,带着疲惫和一种沉甸甸的、无法言喻的复杂。
蓝曦臣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缓缓摇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脸颊,试图传递一丝暖意:“不,是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若我能早些察觉桐溪的凶险,或早些找到你……”
未尽之语里,是欧阳笙之死留下的永恒阴影,是他对自己未能保护好所爱之人的深切自责。
这份自责,在看到她差点再次沉沦于一个虚假的“圆满”
时,达到了顶点。
温蓁听懂了他话中沉重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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