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九幽宫殿里,烛火明明灭灭,映着魔君焦躁踱步的身影。
他抬手按在心口,那里空荡荡的,却又沉甸甸的——空的是若安不在身侧的寂寥,沉的是寻不到她的焦灼。
这是千万年来,他第一次尝到“担忧”的滋味,像有根无形的线,一头系着若安,一头缠在他的五脏六腑,稍一牵动,便是密密麻麻的疼。
突然,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丹田炸开,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是体内余下的魂魄又失控了!
那些被灵石压制许久的残魂,趁着他心绪不宁的空隙,疯了似的冲撞着经脉。
魔君踉跄着扶住殿柱,额角青筋暴起,忍不住破口大骂:“真该死!”
话音未落,一枚通体漆黑的怨魄石猛地从他衣襟里挣脱出来,滴溜溜地在半空盘旋两圈,石面泛着一层诡异的紫光,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石缝里逸散出来。
不等魔君伸手去抓,那怨魄石竟化作一道黑影,“嗖”地一下穿透宫殿穹顶,朝着魔界深处疾驰而去,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君瞳孔骤缩,心口的剧痛愈发猛烈,他踉跄着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怨魄石离去的方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没了怨魄石镇住部分残魂,往后他的魂魄只会越发难以控制。
湖底,水波静谧,层层叠叠的荷叶铺展如绿毯。
魔君盘膝坐在一朵盛放的粉荷上,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满是冷汗,唇瓣都咬出了血痕。
失去怨魄石的压制,他体内的残魂愈发嚣张,几乎要冲破经脉的束缚。
水犁匍匐在他身侧,乌亮的长发随意披散,几缕青丝拂过脸颊,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清亮。
它体内的灵石正散发着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红光,红光如网,将魔君周身逸散的黑气一并牢牢困住,只是少了怨魄石的配合,灵石的光芒忽明忽暗,显然压制得极为吃力。
水犁察觉到不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低吼,抬眸看向魔君,眼神里带着几分急切,分明是在提醒他:摒除杂念,守住心神。
魔君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他强迫自己放空思绪,脑海里一遍遍默念若安的名字,那份牵挂竟奇异地化作一丝定力。
渐渐地,体内的躁动平息下来,经脉里的疼痛感也一点点褪去,灵石的红光这才稳定下来。
他缓缓睁眼,眸子里重又燃起坚定的光,一字一句,语气斩钉截铁:“若安,不管你身在何处,翻遍三界六道,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至于那不知所踪的怨魄石,等寻回若安,再去魔界深处将它寻回便是。
永宁镇,一座宅院里。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梳妆台前。
默儿端坐在镜前,右手食指上那枚月牙形的寒魄戒泛着冷冽的银光,衬得她捏着细针的手指愈发莹白。
银针穿梭在素帕上,一朵娇艳的牡丹渐渐成形,可她的眼神却冷得像冰,指尖的寒魄戒跟着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那是她心绪翻涌时,戒中寒气便会外泄的征兆。
紫林里的一幕幕,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自己刻骨铭心,他转身就忘了。
他忘了紫林里的生死相依,忘了寒夜中彼此的体温,忘了一切……
“没想到你还会绣花。”
李行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刚从外面回来,径直走到床榻边,侧身躺了下去,两条腿翘得老高,一晃一晃的,带着几分散漫的痞气。
默儿头也没抬,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浅笑,语气听不出情绪:“闲来无事,绣着玩的。”
李行乐却看得分明,她眉眼间的专注,哪里像是“绣着玩”的样子。
他从床榻上坐起身,手肘撑着膝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感,忍不住感慨:“以前总觉得打打杀杀才是人生,现在才发现,我以前都白活了,新的人生才刚开始。”
“新的人生”四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默儿的心口。
她指尖微微一颤,银针险些刺破手指,寒魄戒的银光更盛,连素帕的边角都结了一层细冰。
也许,他的“新人生”里,从来就没有在紫树林里发生的一切;从来就没有她。
默儿绣完最后一针,抬手将帕子轻轻一抖,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便映入眼帘。
她拿着绣好的手帕走到李行乐身旁坐下,将帕子递到他面前,声音平静无波:“新的人生,便是要斩妖除魔,维护天地间的秩序。”
“知我者,莫若你。”李行乐心中一暖,伸手接过手帕,指尖触到柔软的布料,只觉得满心欢喜。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那朵牡丹开得正艳,仿佛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手帕塞进怀里,动作干脆利落,摆明了是要占为己有。
默儿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过是一方绣帕,他想要,便给他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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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本座的魂魄去哪里了请大家收藏:()本座的魂魄去哪里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帕上的牡丹,开得再艳,也暖不透她心底的寒意。
她脸上多了几分认真,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这条路,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他们一路风餐露宿,过五关斩六将,才明白行侠仗义这四个字,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
这些苦,他们在紫林里早就尝过了。可他忘了。
李行乐却半点也不在意,他挺直脊背,眼神里满是少年意气,语气坚定:“我只知道,男儿的傲视情怀不能灭!”
默儿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更藏着一丝压抑的恨意。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这条路注定是苦的,我不想你受苦,我舍不得。”
舍不得他受苦,更恨他忘了过往。恨他将紫林的生死与共,轻描淡写地归为“以前的人生”。
李行乐心头一颤,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熨贴着她的微凉。
被人这般疼惜的感觉,真好。
他望着默儿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满是心怀大义的豪情:“我吃些苦,受些罪,没什么。只要世人能过得平安幸福,便足矣。”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李行乐的笑容一僵,半眯着眼睛望向房门,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像是许久未见的雀跃:“你说呢?”
是近儿!
李行乐脸色大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冲默儿摆手,声音都带着几分慌乱:“快,你能不能先躲起来?”
默儿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她挺直脊背坐在那里,眉眼间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
她又不是见不得人,凭什么要躲?
更何况,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要如何周旋于她们之间。
门外的近儿等了半晌,却迟迟不见开门,耐心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怒火,震得门板嗡嗡作响:“李行乐!你在搞什么鬼?还不开门?”
那声音震耳欲聋,李行乐知道,近儿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说不定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他急得满头大汗,可无论他怎么使眼色,默儿都纹丝不动。
没办法,李行乐只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挪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只敢把脑袋露出门外,干笑着问道:“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近儿双手叉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么久没有你的音信,我来看看你是死是活!”
说着,她便要推门进去。
李行乐眼疾手快,死死地抓着门扉,急声道:“别别别!我困了,正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近儿抬头看了看窗外,阳光正好,天色分明还早得很。
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上下打量着李行乐闪躲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挑眉:“这屋里,该不会藏了什么人吧?”
“没……没有!”李行乐眼神躲闪,说话都有些结巴,底气明显不足。
近儿才不信他的鬼话,她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臂,语气里带着几分逼迫:“既然没人,那你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李行乐想也不想,果断拒绝:“不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方便!”
“李行乐!”近儿彻底怒了,怒火中烧,她觉得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换来的却是他的百般遮掩,委屈和愤怒一股脑涌上心头,“我再说一遍,开门!”
李行乐却咬紧牙关,死活不肯松口。
近儿气得浑身发抖,她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抬手一掌拍在门板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板应声而碎,木屑纷飞。
李行乐猝不及防,被门板狠狠撞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近儿大步流星地走进屋里,目光一扫,便看到了端坐在床边的默儿。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随即又化作浓浓的怒意,指着默儿,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好啊李行乐!你居然真的金屋藏娇!”
默儿站起身,缓步走到李行乐身边,伸手想要扶他起来。
李行乐却像是触电一般,猛地将她推开,自己狼狈地爬起来,与她拉开三尺的距离。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近儿的眼睛,余光却瞥见近儿那张气得发白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你什么人?”近儿的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李行乐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近儿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步步紧逼:“你喜欢她,对不对?”
李行乐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
他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仿佛只要不承认,一切就能回到从前。
“说啊!”近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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