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分科的迷茫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在小屋内投下柔和的光斑。简单的四菜一汤被一扫而空,女孩们帮忙收拾好碗筷,慵懒而满足地重新围坐在一起,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余香和轻松惬意的氛围。动画片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但一个更现实、更关乎未来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唉,下学期就要文理分科了,想想就头疼。”李静率先打破了沉默,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凉茶,眉头微蹙,“我爸想让我学理科,说将来好找工作,选择多。可我看到物理化学就头大,公式定理怎么都记不住。”

付文婷抱着膝盖,轻声附和:“我也是……我喜欢画画,想学文科,但我妈说学文出来除了当老师、考公务员,没什么‘钱途’,不稳定。”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迷茫和无奈。

杨露推了推眼镜,小声道:“我……我好像学文学理都差不多,没有特别喜欢的,也不知道将来能做什么。”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

连新加入的蔺慧敏也叹了口气:“我妈倒是随我,可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感觉选什么都像在赌一把。”

林薇没有加入抱怨,她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沈雯晴身上,似乎在期待着她的反应。她知道,沈雯晴(或者说沈文勤内核)的思考方式,总是与常人不同。

沈雯晴安静地听着女孩们的烦恼,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文理分科,这个对于高中生而言至关重要的人生岔路口,勾起了她前世一些并不愉快的记忆。作为沈文勤时,他的父母也曾以“务实”为名,粗暴地干预了他的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带着困惑的年轻面庞。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文理分科,确实很重要。但它决定的,或许不仅仅是大学专业和第一份工作。”沈雯晴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洞察力,“它某种程度上,会引导你走上一条特定的‘路径’,这条路径,在未来几十年里,可能会深刻地影响你的生活方式,甚至……情感归宿。”

女孩们都被她这番话吸引了,连林薇也坐直了身体。

沈雯晴继续道,她的思绪仿佛穿透了时间的迷雾,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比如,很多人,尤其是选择理工科,进入所谓‘高薪’行业的人,可能会发现,自己走上了一条拼命奔跑的轨道。”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批判:“为了在大城市立足,为了那份看似体面的中产阶级生活,为了不被淘汰,他们不得不投入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去工作。加班,熬夜,应对KPI(她用了这个尚未普及的词,但结合上下文,女孩们大致能理解),像一颗不敢停歇的齿轮。”

“然后呢?”李静忍不住追问。

“然后,”沈雯晴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种描绘现实图景的冷静,“你会发现,自己的生活被工作填满了。没有时间去经营感情,去认识新的人,去体验工作之外的世界。年轻时或许觉得没什么,甚至以此为荣,觉得是‘奋斗’。”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在写字楼里孤军奋战的身影:“但当青春的激情逐渐消退,到了三十多岁,三十五岁以后,可能会突然发现一些变化。你会发现,以前那些被你、或者被社会标准认为‘没出息’、早早结婚生子、过着清贫但或许一家人其乐融融生活的同学朋友,他们的生活有了另一种根基和温度。”

“而一直努力奔跑、想要跻身‘中产’的自己,随着整个社会经济高速增长的放缓,个人上升空间的收窄,可能会突然被‘剩’了下来。不是不想结婚,不是不渴望家庭,而是发现自己的生活模式、思维习惯,早已被功利化的职场塑造得更加计算得失,更难以付出纯粹的情感和时间去经营一段关系。周围合适的圈子也越来越小,最终,可能就成了别人口中‘条件挺好,就是嫁不出去’的,不得不一直单身的……‘圣女’。”

沈雯晴没有用激烈的词汇,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种她前世观察到的、越来越普遍的社会现象。但这平静的叙述,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女孩们的心湖,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们从未从这样的角度思考过未来,所谓的“好工作”背后,竟然可能隐藏着如此巨大的个人生活代价。

“当然,”沈雯晴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并不是说那种清贫但温馨的生活就一定更好,或者努力奋斗成为中产就一定不好。这两种生活没有绝对的优劣,关键在于个人的选择和内心真正的需求。重要的是,你要意识到不同选择可能带来的长远影响,而不是被父母、被社会一时的风向推着走,等到多年后才后悔莫及。”

说到这里,沈雯晴的脑海中不可避免地闪回过前世的片段。作为沈文勤,他的父母何尝不是如此?他们固执地认为读书就要“务实”,逼着他放弃了复读考本科的机会,直接去上了他们认为“好找工作”的大专。毕业後,又迫不及待地逼他进入体制,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几乎扼杀了他所有思考自身兴趣和长远发展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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