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语气里头，有几分说不清的失落，但也夹杂着几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比起那些个连尸首都寻不回来的弟兄，他能囫囵个儿地站在这儿，已经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张鸿兄弟，你小子，行啊！”

云布上下打量着张鸿，那神情，复杂得很，“几天不见，真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先前只晓得这个妹夫转了性，不再是那个烂赌鬼，能打猎养家糊口了，却没承想，他竟然还有这等翻天覆地的本事，连活的蛮子都能给捆回来！

张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混口饭吃罢了，云大哥如今在衙门当差，往后说不定还有事得仰仗你呢。”

云布连连摆手，脸上的神情却缓和了不少。

“张鸿兄弟你可别寒碜我了，我一个看大门的，能帮上你什么忙，倒是你，如今可真是出息了，云娘......跟着你，也能少受点罪。”

他这话，倒是发自肺腑。

“张鸿兄弟，这边请，我这就去给你通禀。”

云布脸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还没完全散去，赶紧侧过身，领着张鸿往里走。

衙门内堂比外头看着要深阔些，几根油漆斑驳的红柱子立着。

正中间那张乌漆嘛黑的公案后头，端坐着一位官老爷。

四十来岁的年纪，青色官袍穿在身上，面皮倒是保养得细白，只是一双细长的眼睛，开合间总带着点算计。

那官老爷原先低头在看一卷黄麻纸的文书，听见云布领着人进来的脚步声，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

他的视线在张鸿粗布衣衫上打了个转，又移到后头被两个衙役拖死狗似的拽进来的蛮子，最后落在那头死透了的豹子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官老爷的声音平平的，没什么起伏，却自有一股子官面上拿捏惯了的腔调。

云布抢着上前一步，腰弯得更低了些。

“启禀钱主簿，这位是七河村的张鸿兄弟，他今日在山中不仅猎到一头凶猛的豹子，还......还一并生擒了这两个蛮夷奸细，特地送来报官。”

那钱主簿慢悠悠地“哦”

了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

他放下手里的文书，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那双细长的眼睛，开始仔仔细细地在张鸿身上来回巡查。

那劲头，活像要从张鸿身上刮下几层油皮。

“你，就是张鸿？”

钱主簿慢吞吞开了口，上下打量着张鸿：“你说这豹子是你猎的，这两个蛮子，也是你抓的？”

“正是。”

张鸿应得干脆。

钱主簿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拿起惊堂木“啪”

地一拍，那声音在大堂里炸响。

“好大的胆子！

你一个乡野村夫，瞧着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生擒两个凶蛮的夷人，还能猎杀这等恶兽？”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咄咄逼人，“莫不是你跟这帮蛮子串通好了，演这么一出戏，想来我这衙门里头骗朝廷的赏银不成？！”

这话一说出口，跪在地上的云布脸上血色全无，“唰”

地一下白了。

他急得往前爬了两步，头磕在地上：“钱主簿明鉴！

张鸿兄弟绝不是那种人！

小人......小人敢用这条命担保，他跟蛮夷绝无半点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