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把她的愿望撕个粉碎

徐清盏没再说什么,把伞塞到她手里,独自迎著风雪大步而去。

晚余冻僵的手握在他握过的那截伞柄上,上面还残留著他掌心的余温。

那微乎其微的一点温暖,却炙热如火,和他带来的消息一起將晚余浑身的血液点燃。

这一刻,所有的风雪严寒都离她而去,心里只有一个热腾腾的念头——

那个人回来了。

那个人信守著当年的承诺,赶在她出宫之际回来了。

他说过,五年之期一到,就会回来娶她。

他果然没有食言。

泪水模糊了视线,徐清盏頎长挺拔的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晚余很想追上去,问问他那个人如今到了哪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可她到底忍住了,默默地站在原地,看著徐清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灯所能照亮的范围,渐渐地,只剩下一个朦朧的影子。

到后来,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姑姑,这灯给你拿著。”小福子提著一盏气死风灯走过来,“雪天路滑,师父怕你摔著,让我给你送盏灯。”

晚余收回视线,向著站在廊下的孙良言躬了躬身子。

孙良言摆摆手,示意她快些回去。

晚余接过灯,对小福子扯唇笑了笑,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转身离开。

小福子被她那淒凉的一笑勾出两眼泪,原地站了一会儿,看著她走远了,才回到孙良言跟前,拍著身上的雪感慨道:“师父,没想到徐掌印居然也会发善心,这可真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

孙良言嘆口气。

连活阎王都动了惻隱之心,皇上却是半点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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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帝王的心比阎王还狠三分。

过了今晚,就剩两天了,但愿不要再有什么变故,让那可怜的姑娘顺利出宫吧!

晚余步履蹣跚地回到值房,屋里冷得像冰窖,除了能挡风,和外面没什么区別。

说起来住单间是姑姑级別的待遇,这样的天气,倒不如那些住大通铺的宫女挤在一起暖和。

她搓著手,走到墙角去看,桶里剩下的一点水已经结了冰碴子。

正想著要不要去茶水处弄点热水,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打开门,小福子一手拎著铜壶,一手抱著一个汤婆子站在门外。

“姑姑,师父让我送来的,这壶水给你今晚用,汤婆子里的水在被窝里暖一晚上,明天早上还有余温,刚好可以用来洗脸。”

晚余感激不尽,连忙接过东西,请他到屋里坐。

小福子又从怀里掏出两贴膏药:“不坐了,我还要赶紧回去伺候皇上,这膏药你睡前贴在膝盖上,很管用的。”

他把膏药塞给晚余,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晚余听著他的鞋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眼眶酸胀酸胀的。

再冰冷的地方也有真情在,再绝望的境地也蕴藏著希望。

比如孙总管,小福子,徐清盏,雪盈,还有那个正日夜兼程向她奔赴而来的人。

她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雪下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都没停。

整个紫禁城被冰雪覆盖,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景象。

第一场雪来势如此凶猛,这个冬天必定难捱。

好在今天恰逢官员休沐日,皇帝不用早起上朝,跟前服侍的人也可以在被窝里偷会儿懒。晚余却起了个大早,趁著大家都还在梦乡,洗了脸穿戴整齐,打著徐清盏给她的那把伞,踩著厚厚的积雪出了门。

后宫东北角有一棵百年的柿子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宫里流传一个说法,说这棵柿子树成了精,每年下第一场雪时对著它许愿,就能心想事成。

晚余也不知道这传说是真是假,但自从入了宫,每年初雪都要过来许个愿。

宫里岁月难熬,甭管真假,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之所以起这么早,就是想赶在別人前面许第一个愿,心里盼著这样或许更灵验一些。

地上的雪实在厚,晚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柿子树下,竟走了一身的汗。

因著是许愿树,树上的柿子没人採摘,上百颗红彤彤的柿子像红灯笼一样掛在枝头,与枝椏间的皑皑白雪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树下架著木梯,不知是谁为了掛香囊放在这里的,大家觉得很方便,就长年累月的放在这里没人挪动。

晚余四下看了看,见附近乾乾净净的没有一个脚印,心中很是欢喜。

这是她出宫前的最后一次许愿,她又是第一个过来的,这个愿望一定能实现。

她把伞放在地上,双手合十许下愿望,从怀里掏出自己亲手绣的香囊,手脚並用地踩著梯子往上爬,爬到梯子所能到达的最高处,把香囊掛在树枝上。

一阵风吹来,红艷艷的香囊和几百颗柿子,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哪年哪月掛上去的香囊红绸带一起隨风摇晃。

红色,象徵著希望,这棵柿子树,不知承载著多少人的希望。

一群鸟雀呼啸著掠过宫墙,她的目光隨著鸟雀向宫墙外远眺。

那被风雪遮挡的远方,有她五年没见的阿娘。

要是能乘著风飞出这高高的宫墙就好了,她抱著树干出神地想。

远处,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风雪中静静看著她。

她单薄的身影掛在半空中,风吹起她半旧的白色斗篷,让她看起来像一只隨时都会断线的风箏。

五年了,她终於要飞走了。

晚余算著时间,不敢逗留太久,很快就顺著梯子爬下来,又对著柿子树拜了三拜,捡起伞离开。

等她走后,祁让从另一个方向的松树后面走出来,负手仰望著柿子树,对身后跟著的小福子下令:“去把那个香囊拿下来。”

“是。”

小福子应声上前,身手敏捷地爬上去,取下香囊回来双手呈给祁让。

祁让接过来,轻车熟路地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用娟秀的簪小楷写了两个字——平安。

平安。

又是平安。

五年了,她每年都来许愿,每年的香囊里面都是这两个字。

她真的只想平安吗?

她是希望自己平安,还是希望別的什么人平安?

这平安,只是她的愿望吗,是不是还有別的寓意?

祁让不自觉地想起前天晚上,她听到宫女祝她找到如意郎君时露出的那个笑容。

他冷笑一声,撕碎了那张纸条,手一扬,纸片和雪片一起隨风飘然而去。

“……”小福子的心莫名地抽了抽,暗暗发出一声嘆息。

晚余姑姑每年初雪都来许愿,可她根本不知道,她的每一次愿望都被皇上撕碎扬进了风里。

今天,是她出宫前的最后一次许愿,同样没有倖免於难。

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晚余姑姑还能顺利出宫吗?

出宫前夜,疯批帝王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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