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五年(1866年)的福州马尾,闽江入海口的潮水拍打着江岸,带着咸腥的海风漫过滩涂。左宗棠身着一袭旧棉袍,站在江边的礁石上,望着江面上来往的洋船——那些悬挂着米字旗、三色旗的铁甲舰,吃水线压得极低,炮口斜斜指向江岸,像一群虎视眈眈的凶兽。
“季高兄,这洋人的船,咱们真能造得出来?”身后的沈葆桢裹紧了披风,声音被江风吹得发颤。他是林则徐的女婿,接过左宗棠递来的千里镜,望着洋船的烟囱里冒出的黑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左宗棠收回目光,指尖在礁石上敲出轻响:“幼丹,林文忠公当年虎门销烟,就说过‘师夷长技以制夷’。洋人能烧煤开船,咱们就能烧煤造船;洋人能铸炮安舰,咱们就能铸炮练水师。马尾这地方,江宽水深,就是老天爷给大清留的造船之地。”
这一年的夏天,左宗棠的奏折递到了养心殿的案头——他要在马尾办船政局,造轮船,练水师,“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师不可;欲整理水师,非设局监造轮船不可”。慈禧太后捏着朱笔犹豫了三日,最终批下“依议”二字,福州船政局的蓝图,就此落在了马尾的滩涂上。
一、滩涂起坞:马尾滩头建船台
办船政局的第一件事,是圈地建坞。左宗棠带着沈葆桢在马尾转了三日,最终选中了罗星塔下的一片滩涂——这里离闽江入海口近,潮起时能容大船进出,潮落时又能露出滩涂施工,是天然的造船良地。
可这片滩涂,是当地百姓的渔田。得知朝廷要圈地建船坞,百姓们聚在滩头哭号:“大人,这是我们养家糊口的地啊,没了渔田,我们怎么活?”
左宗棠站在百姓中间,对着江风朗声道:“乡亲们,我知道这渔田是你们的命根子。可你们看看江面上的洋船——去年洋人炮轰马尾,烧了咱们的渔船,抢了咱们的渔网,你们忘了吗?今天建船坞造轮船,就是为了不让洋人再欺负咱们!船政局建成了,我给你们找活干,让你们造轮船、修轮船,比打鱼挣得多!”
百姓们沉默了,有人抹着眼泪点了头。没过几日,滩涂上就插满了船政局的界桩,工匠们扛着锄头、推着独轮车,开始平整土地、搭建船台。
没有机器,就用人力挖地基;没有木料,就从闽北的深山里砍;没有水泥,就用三合土夯实。这一日,左宗棠踩着泥泞的滩涂,看着工匠们把第一根船龙骨架在船台上,对着沈葆桢道:“幼丹,你看这龙骨,就像大清的脊梁——脊梁硬了,洋人就压不弯咱们了。”
沈葆桢望着那根十几丈长的杉木龙骨,眼中闪着光:“季高兄,这船台一立,水师的希望就立起来了。”
为了造船,左宗棠特意从法国请来了一批技师,领头的是一个叫日意格的法国人,曾经在法国海军服役,懂造船,也懂水师训练。日意格看着马尾的船台,对着左宗棠道:“大人,我可以帮你们造轮船,帮你们练水师,但你们要答应我,不能干涉我的技术指导。”
左宗棠盯着日意格的眼睛:“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教给中国人真本事,不能留一手。等我们学会了,就不用再靠洋人了。”
日意格愣了愣,随即笑了:“大人是个明白人,我一定照办。”
二、首舰下水:万年清号驶闽江
同治八年(1869年)的夏天,马尾的江面上飘着茉莉花香,船政局的船台上,停着一艘崭新的轮船——船身刷着青漆,船头嵌着一枚铁铸的龙纹,烟囱上飘着大清的黄龙旗。工匠们围着轮船,手里攥着红绸,等着下水的吉时。
这是福州船政局造的第一艘轮船,取名“万年清”号,寓意着大清江山万年长青。左宗棠本来要亲自来主持下水仪式,可朝廷调他去西北平叛,只能托沈葆桢代劳。
吉时到了,沈葆桢亲手剪断了系在船身的红绸,工匠们一起发力,把“万年清”号推下了船台。轮船顺着滑道滑入闽江,激起一丈高的水花,汽笛“呜呜”地响了起来——这是中国人自己造的轮船,第一次在闽江里发出声响。
江岸上的百姓们欢呼起来,有人放起了鞭炮,有人对着轮船磕头。沈葆桢站在船台上,看着“万年清”号在江面上转了个圈,对着身旁的日意格道:“你看,我们中国人,也能造出自己的轮船。”
日意格看着江面上的“万年清”号,点了点头:“大人,这艘船造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万年清”号是一艘木壳轮船,长十八丈,能载兵丁百人,船上装着六门大炮。它下水后,立刻编入了福建水师,成了福建水师的第一艘近代化军舰。
这一日,沈葆桢带着福建水师的将领们,登上“万年清”号,在闽江里航行了一圈。将领们摸着船舷的铁板,看着江面上的浪花,激动得说不出话。沈葆桢对着江面高声道:“林公,您当年想造的轮船,今天造出来了!福建水师,再也不是只有木船的水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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