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世民车驾抵达泾阳县衙时，霍焌正与工匠在院中丈量新造海船图样。闻听圣驾突至，忙掸去衣上木屑出迎，却见李世民已信步走入工坊，目光落在那些精密的船舶模型上。

卿在此倒清闲。太宗随手拿起一艘海鹘战舰模型，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可知西域已成僵局？

长孙皇后牵着晋阳公主静静立于廊下，小公主好奇地指着墙上悬挂的巨幅海图，那上面绘着从未见过的异域风情。

霍焌奉上新沏的茶汤，听罢西域局势，忽而轻笑：陛下可曾见过市井中互相忌惮的泼皮？既然相看两厌，不如合伙做生意。

见太宗挑眉，他取来算盘拨弄：西突厥畏我兵锋，我恶其如鲠在喉。既如此，何不聘其为大唐佣兵？专司征讨不臣，按功论赏。一来可耗其锐气，二来可安其疑心。

李世民手中茶盏微微一滞：细说。

譬如薛延陀，近年屡犯边塞，剿灭需耗军费十万贯。若以西突厥为刀，报价三万贯，陛下省下七万贯，西突厥得偿所愿，岂非两全？霍焌在沙盘上划出路线，首单须令其纳投名状——灭薛延陀与回纥，正好验其诚意。

李世民沉吟间，晋阳公主忽然跑来，将两枚铜钱放在沙盘上的薛延陀与回纥位置：阿爷，买糖人还要付钱呢。

童言无忌令众人失笑，李世民眼中阴霾渐散：这买卖，朕做了！

十日后，执失思力被密召至泾阳。听闻要以佣兵身份为唐征伐，这位突厥贵胄怒发冲冠：我突厥勇士岂是...

岂是任人驱策的鹰犬？刘文静含笑接过话头，使者可知，鹰犬饱食则慵懒，饿狼无食方凶狠。西突厥如今就是被困的饿狼。他推过算盘，灭薛延陀，得钱三万贯；灭回纥，再得两万贯。贵部今岁过冬的粮草，可还充足？

执失思力面色变幻，忽见窗外校场陈列着新式床弩，弩机上寒光刺目。他长叹一声：容某回禀可汗。

此时金山北麓的西突厥王庭，咥力特可汗正对着枯黄的草场发愁。今岁大旱，部族存粮仅够支撑两月。听得执失思力回报，他暴怒之下砍翻案几，却在听到五万贯时突然沉默。

告诉唐皇，可汗最终沙哑开口，我要现钱三成定金，且需开通河西五市。

贞观二年秋，一场特殊的盟誓在阴山脚下举行。唐军与西突厥各部相隔百步列阵，中央祭坛上供奉着折断的金箭。李世民亲临，射匮可汗卸甲步行，二人同时将断箭投入火中。

自此，西突厥愿为大唐征讨不臣！可汗的誓言在谷中回荡。

大唐必不负诚信之盟！太宗的承诺随风传遍草原。

盟成三日，西突厥铁骑如乌云般扑向薛延陀。首战便用上了从唐军处购得的火药罐，虽然威力不及唐军所用，却已足够惊破敌胆。薛延陀可汗夷男至死都不明白，为何昔日的盟友会突然反目。

捷报传至长安时，霍焌正在绘制新的海图。太宗特遣内侍送来西域捷报，附着一枚孩童玩耍用的木制小剑——正是晋阳公主平日最爱把玩的物件。

这小丫头说要赏你。李世民在便笺上玩笑写道。

霍焌抚过木剑上的齿痕，望向西方天际。那里，西突厥大军正在回纥草原上卷起烟尘，而更远的西方，侥幸逃脱的劼利或许正在某个国度重振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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