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海都护府设立后，咸阳宫的偏殿便成了不夜之所。巨大的海图与辽东山川舆图并列悬挂，烛火通明，韩信、蒙恬、萧何、张良、陈平等人常至深夜仍在此筹划。
这夜，韩信以炭笔在海图上勾勒出数条箭头。“陛下，诸位，跨海东征，首要在航路与登陆点。”他笔尖点向朝鲜半岛南端，“据陈平所获情报，及旧燕、齐海商口述，自琅琊、之罘直航东瀛洲，风浪莫测，且有不明洋流。稳妥之策，当沿辽东海岸、经朝鲜半岛南端诸岛（今对马、壹岐一带）逐岛跳跃，最终抵达九州北部。此航线虽迂回，然沿途可获补给、避风暴，更可建立中转据点。”
蒙恬凝视地图，补充道：“水师可分两部。一部为大型楼船、艨艟，载主力步卒、粮秣、重型器械，自琅琊等地启航，沿此‘岛链航线’前进。另一部为快速哨船、斗舰，不仅用于侦察、护航，更可先期控制航线要冲岛屿，清剿可能存在的海寇或敌对舟船。”
陈平点头：“黑冰台探员回报，朝鲜半岛南端弁韩、辰韩诸部，与东瀛洲西北部确有零星海贸往来，甚至有小股移民。其地岛屿众多，部族松散，我可先遣使臣，假以商贸、授爵为名，笼络其酋，至少令其中立，为我水师提供淡水、食物补给点。若有不从……”他眼中寒光一闪。
“可遣偏师慑之。”韩信接口，“此事可交由年轻将领，如苏角、涉间辈，以历练海战。”
萧何则摊开密密麻麻的算筹简册：“沿此航线设补给点，耗费亦巨。然比之全军冒险直航，仍是小患。臣已核算，若以辽东郡、齐郡为后方基地，前出至半岛南端设三大中转仓，以中小型船只分段转运，可保主力舰队抵达东瀛洲时，兵卒体力、器械完好，粮秣充足。”
张良轻咳一声，将众人注意力引向辽东舆图：“诸公谋划东征航路，必涉辽东。辽东不稳，则此航线侧翼堪忧。辽东诸部，尤以高句丽、扶余为强，其虽未必有强大水师拦截，然若袭扰我沿海据点、劫掠补给船队，或与匈奴残部勾连，袭我辽西，则东征大军如鲠在喉。”
他走到辽东图前，手指划过辽水（辽河）、马訾水（鸭绿江）：“陛下深谋，东征与定辽，实为一体两面。东征需辽地安，而定辽亦可借东征之势。”
扶苏（李世民）一直静听，此刻颔首：“子房所言甚是。朕意，东征筹备需时一年以上。在此期间，对辽东，不可放任，亦不宜大举兴兵，以免两面受敌，国力分散。当以‘慑、抚、间、备’四字行之。”
他环视众人：“陈平，黑冰台加大对辽东诸部渗透，收买其贵族，离间其关系，尤其是高句丽与扶余、沃沮之间。搜集其山川险要、兵力部署、粮草积聚之地详情。”
“臣遵旨。”
“蒙恬，北地精锐除海训外，抽调三万，由你副将王离统率，秘密移驻右北平、辽西郡，加强边塞，保持高压态势，并演练山地、林地战法。同时，在辽西濒海处，择地秘密修建船坞，建造可用于渡海及辽河、马訾水作战的中小型战船，为将来水陆并进做准备。”
“诺！”蒙恬领命。
“萧何，辽西、右北平的粮秣储备需暗中加强，但不可过于惊动地方，以免辽东诸部过早警觉。可借‘防备匈奴’、‘修缮长城’之名进行。”
“臣明白。”
“韩信，你的东征方略，需将辽东因素纳入考量。设想若我军与东瀛洲激战正酣时，辽东高句丽大举入寇，如何应对？反之，若我先以偏师佯动或真击辽东，吸引高句丽主力，能否为东征创造更佳时机？”
韩信目光在海图与辽东图之间游移，片刻后道：“陛下，此乃连环局。臣以为，东征前期准备阶段，对辽东以威慑、分化为主，使其不敢妄动。待我水师主力集结完毕，东征发起前夕，可令王离部在辽西大张旗鼓，作势欲攻，甚至可发动一次中等规模的越境打击，歼灭高句丽一部，务必使其主力被吸引、牵制于西北方向。此时，我东征大军自东南海路出动，可获侧翼安全。待东瀛洲战事初定，主力便可回师，与王离部东西夹击，彻底解决辽东。”
“围辽救瀛？抑或声辽击瀛？”张良沉吟，“此计甚险，然若时机把握精准，确可相互策应。关键在于，对高句丽的打击，需狠、准、快，能真正打疼它，使其无暇他顾，但又不能过早陷入辽地泥潭。”
“所以是‘偏师慑敌’，而非‘主力决战’。”扶苏定调，“王离部任务，是制造足够大的压力，牵制而非消灭。具体时机，待东征舰队成型、海况适宜之时，由韩信统一号令。”
战略框架逐渐清晰。两条战线，一明一暗，一海一陆，以时间差和战略佯动相互交织。
半月后，陈平带来了黑冰台探员从海路发回的第一批密报。
“陛下，探员已初步渗入东瀛洲西北部（大致今九州地区）。其地确有聚落城邑，较之当地土着，更为先进。统治者称‘王’或‘尊’，居所多以木石构建，有简易城墙。民众确有耕作，所种稻谷与中原相似，但耕作技术粗陋。有冶铁迹象，但规模甚小，铁器珍贵。普遍崇拜太阳，有巫祝，盛行祭祀，称首领为‘日神之嗣’，隐约有徐福传说流传，但已与本地神话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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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大唐太宗在秦末请大家收藏：()大唐太宗在秦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陈平顿了顿，继续道：“其各部并不统一，西北部有数个较大势力，互相攻伐。军士多用竹木弓、石矛、少量青铜短剑，革甲简陋。未见大规模骑兵。海岸防卫松散，船只多为独木舟或简单木板船，无法与我即将建成之楼船相比。”
“民心如何？”扶苏问。
“下层民众生活困苦，赋税劳役沉重，对‘神裔’贵族敬畏中暗藏不满。探员曾听闻有老人私下嘀咕‘祖辈似从西边大海来’之语，但立刻被旁人制止。统治层似乎有意掩盖或美化来源。”
“好。”扶苏目光锐利，“继续渗透，重点查明其各部矛盾，以及可能存在的、对现行统治不满的贵族或地方势力。同时，散布‘西土大邦已知晓窃国者后裔所在，不日将兴师问罪’之流言，言辞可模糊，但要点出徐福之名。”
“遵命。”
又过一月，来自辽东的密报亦至。
“高句丽部首领高蒙 近年来势力扩张最快，屡犯扶余、沃沮，并劫掠辽西边民。其人性骄横，但亦有勇力，聚拢了一批悍勇部众。其内部有长老贵族对其连年征战不满，嫌其过于耗费部族积蓄。扶余王则对高句丽既惧且恨，沃沮势弱，摇摆其间。匈奴残部亦有使者与高句丽秘密接触，但似乎尚未达成坚实同盟。”
情报逐渐丰满，敌人的轮廓在烛光下变得清晰。
与此同时，沿海的船坞日夜不息，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在墨家匠师与原有船工的合力下，结合楼船与更适应海航的改进船型开始铺设龙骨。蒙恬亲自监督选拔熟悉水性的士卒，在渭水、黄河乃至近海展开颠簸、操帆、水上搏杀训练。
韩信则与一众将领，反复推演登陆作战的每一个细节：如何选择滩头，如何抗登陆反击，如何保障重型器械上岸，如何建立稳固的滩头阵地并向内陆推进……
萧何统筹的物资，开始沿着新修的直道和漕渠，向齐郡、琅琊、辽西等地秘密汇聚。少府与治粟内史衙门灯火常明，算筹声沙沙不断。
张良闭门着述，撰写《破妄篇》与《归化策》，前者旨在系统揭露徐福骗局与所谓“神裔”之虚妄，后者则规划战后设立郡县、推行教化、移风易俗的具体步骤。
扶苏（李世民）时常亲临船坞、军营，或与重臣彻夜商讨。他心中那幅跨越海洋与大陆的战略蓝图，正一点点化为坚实的国力与军力。前世的遗憾与今世的雄心，在东方的海天与北方的山林之间，交织成一张无形而坚韧的大网。
这一夜，他再次独自立于殿前，仰望东方星空。
海的那边，是必须清算的百年旧债与文明窃案。
陆的那边，是必须扼杀于萌芽的未来边患。
而他，将携大秦锐士，同时布子。
“徐福的国，高句丽的根……朕都要斩断。”低声自语，随风消散在咸阳的夜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东海波涛之下，暗流开始涌动。
辽东山林之中，寒意悄然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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