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以北,深冬的朔风如同刀子,刮过枯黄的草海。匈奴右贤王庭的废墟早已被大雪覆盖,只有几根烧焦的旗杆还倔强地刺出雪面,像这座草原帝国最后的墓碑。
但草原从不会真正死亡。
距离旧王庭三百里的狼居胥山南麓,背风的谷地中,升起了几十顶新的毡帐。最大的那顶白毡王帐里,炭火盆烧得正旺,羊肉在陶釜里咕嘟作响,腥膻的蒸汽混杂着马粪和皮革的气味。
帐中坐了七八个首领。主位上是个独眼大汉,左眼蒙着黑皮眼罩,右眼却精光四射。他是原右贤王麾下万骑长挛鞮稽粥(虚构),王庭溃散时,他带着最完整的两个千骑队逃出生天,如今是这片草场上最有实力的人物。
“秦人的弩箭,还插在老子的肩膀上。”坐在下首的一个疤脸首领撕开羊腿,恶狠狠地说,“稽粥,你说吧,怎么干?是往北投奔单于庭,还是就在这儿,跟秦人接着干?”
单于庭,指的是匈奴大单于头曼(史实人物,此时应为在位后期)的王庭,远在漠北。右贤王部覆灭后,头曼单于震怒,但也无力立刻南下复仇——他首先要应对东胡和月氏的威胁。
稽粥用匕首扎起一块羊肉,慢慢嚼着,独眼扫过众人:“往北?头曼单于自己还被东胡人逼着献马献女人,我们去,是当狗,还是当炮灰?”他吐出一块骨头,“就在这儿。但不再是以前的打法。”
“秦人赢了东边,现在眼睛一定盯着北边。王离那崽子在辽东杀了高蒙,正威风着呢。”一个年老些的首领忧心忡忡,“我们这点人马,正面打,塞秦人牙缝都不够。”
“谁说要正面打?”稽粥冷笑,“秦人修长城,设郡县,屯田驻兵。好啊,我们就变成风,变成沙子,专啃他最嫩的那块肉。他们商队要走路吧?运粮要过草原吧?边境那些归顺的杂胡,心思活络吧?”
他站起身,走到帐边挂着的粗糙皮地图前,手指点向云中、雁门、代郡的漫长边境线:“不打大仗,就打小仗。十个骑队,分散出去,今天劫一队商旅,明天烧一个粮站,后天策反一个小部落。让秦人边境,没有一天安宁。等他们疲了,乱了,分兵了……”
他独眼中闪过一丝狼一般的凶光:“就是我们聚起来,咬断他喉咙的时候。”
“那粮草、箭矢从哪里来?”疤脸首领问。
“抢秦人的,换秦人的。”稽粥坐下,“东边不是新开了互市吗?秦人要我们的马匹、皮毛,我们需要他们的铁、盐、布匹,还有……情报。总有些秦人边吏,骨头没那么硬,或者口袋没那么满。”
帐中响起一阵粗野的笑声,带着血腥的期待。
几乎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咸阳,陈平正将一份来自北疆黑冰台的密报,呈给扶苏(李世民)。密报详细记录了稽粥残部的聚集、其可能的战略,以及边境互市中已发现的几起可疑交易。
“稽粥……挛鞮氏。”扶苏看着那个名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高句丽灭了,海东平了,这北边的狼,倒是学会了缩起爪子,改用牙了。”
“陛下,是否令边郡加强戒备,清剿残匪?”陈平问。
扶苏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剿是剿不尽的。草原太大了。他要当沙子,我们就筑起堤坝,让他这沙子,无处可钻。”他指向地图,“告诉王离,辽东三郡的戍防体系,尽快完善,成为范例。云中、雁门、代郡、上谷、渔阳,这五郡的太守、都尉,开春后全部回咸阳述职。朕要亲自部署北疆新防务。”
“那稽粥残部……”
“让边情司盯死。他们不是要情报吗?”扶苏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就给他们‘情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另外,在互市里,安插我们的人。铁器可以卖,但最好是……特制的。”
陈平心领神会:“臣明白。劣铁重铸,看起来光亮,一击即碎。盐里,也可以加点‘料’。”
“分寸你自己把握。”扶苏走到窗前,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北疆的问题,不是一次远征能解决的。要边贸,也要刀剑;要筑城,也要铁骑。告诉韩信和蒙恬,他们那个军事改革的章程,朕等着看。尤其是骑兵——未来在北疆,骑兵才是主角。”
开春,渭水北岸的皇家马苑“天驷监”前所未有的忙碌。这里不再仅仅是养育皇室车马仪仗之用,更成为了大秦骑兵改革的试验场。
韩信与蒙恬奉诏,常驻于此。与他们一同的,还有从北疆各郡调来的资深骑卒、养马人、兽医,甚至还有几位通过黑冰台“请”来的、原匈奴部落的驯马好手(以重金厚禄安抚)。
马苑最大的校场上,尘土飞扬。数百匹精选的河曲马、代地马正在接受各种测试:负重疾驰、长途耐力、越障灵活性、对锣鼓箭矢声响的反应。军吏们拿着简牍,快速记录着各项数据。
蒙恬站在一座土台上,指着下面一队正在练习“骑射回身”的骑兵:“陛下,传统车战与骑战,骑兵多为辅翼,用作袭扰、追击。然与匈奴战,彼辈自幼长于马背,来去如风,骑射精准。我大秦骑士,需从头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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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大唐太宗在秦末请大家收藏:()大唐太宗在秦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扶苏(李世民)今日轻车简从,亲至马苑视察。他看着那些在疾驰中勉强扭身射箭,却十箭七八空的骑卒,眉头微皱:“训练周期要多久?”
“若成建制,形成战力,至少两年。”韩信接口,他手中拿着一卷新绘制的骑兵阵列图,“且不能只练骑射。臣与蒙将军商议,新骑兵当分三类:一为‘轻骑’,人人双马,擅长途奔袭、侦察、骚扰,装备复合短弓、环首刀,求快求远;二为‘突骑’,人马皆披轻甲,持长矛、戟,用于冲锋陷阵,破敌队列;三为‘骠骑’,乃精锐中精锐,人马重甲,持长槊、骨朵,为破阵之锤,但数量不宜多,耗资巨大。”
“装备呢?”扶苏问。
蒙恬引皇帝走向一旁的工棚。里面炉火熊熊,铁匠正在锻造新的马具。“旧有马鞍低平,骑士不易发力。臣等仿匈奴鞍式,加高前后桥,使骑者更稳。又改进马镫,”他拿起一对仍是木质包铜的简陋马镫,“虽仍粗糙,但双脚有着力处,骑士可站立发力,控马、劈砍、开弓,威力倍增。只是此物若被匈奴学去……”
扶苏接过马镫,掂了掂:“无妨。技术之利,本就在于领先一步。他们学去旧款,我们已有新款。关键在持续钻研。”他放下马镫,“这些新式马具、武器,先装备多少?”
韩信早已算好:“今岁可装备轻骑五千,突骑三千。骠骑……最多五百。需精选高大健马,骑士亦需膂力惊人。”
“钱粮呢?”
一直陪同的萧何苦笑:“陛下,东征、平辽所耗尚未完全填补,辽东三郡筑城移民更是吞金巨兽。这骑兵改制……户部估算,今年最多支撑八千新骑的装备、粮秣、额外饷钱。若要更多,需加赋,或动用少府内帑。”
扶苏沉默片刻:“不动加赋。内帑拨一半,另一半……”他看向北方,“很快会有的。传诏少府与将作监:设立‘军器研究院’,专司军械改良。凡有献策改进军械、马具、训练法而有效者,赏百金,授官爵。我大秦锐士的刀锋,必须永远比敌人利。”
离开马苑时,扶苏对韩信道:“骑兵新军,就以‘天驷’为号。首批八千,由你二人全权操练。秋高马肥之时,朕要看到一支不一样的骑兵。”
韩信与蒙恬肃然领命。他们知道,皇帝要的不仅仅是一支能守卫边境的骑兵,更是一支能主动出击、深入草原、追亡逐北的利刃。
四月,雁门郡治所善无城外三十里,新设的“平胡互市”开市。这是朝廷为稳定北疆、羁縻胡部、同时获取草原情报而设的三大互市之一(另两处在云中、代郡)。
市集用土墙围起,内有木棚石屋,分作盐铁区、布帛区、牲畜区、杂货区。秦吏持戟巡逻,市令坐镇中央高楼,一切交易需经市吏登记、抽税。持“符传”的商队(无论是秦商还是归附胡部)方可入内。
表面看,井然有序,交易热闹。秦商的盐、铁锅、茶叶、丝绸、瓷器,换取胡人的马匹、牛羊、皮毛、筋角。讨价还价声、牛羊鸣叫声、不同语言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
但在黑冰台边情司的眼里,这座市集每一寸土地都暗流涌动。
牲畜区角落,一个穿着羊皮袄、满脸风霜的匈奴商人(实为稽粥手下干将乌尔罕)正在仔细查看几匹秦地驮马。他摸了摸马牙,又用力按压马背,摇了摇头,用生硬的秦语对牙人(中介)说:“不够劲。我们要能打仗的马,或者……能配种的好马。”
牙人赔笑:“客官说笑了,战马朝廷管制,哪能到这里卖。这几匹可是上好的代马,耐力足……”
乌尔罕不理他,目光扫过不远处几个正在购买铁锅的胡人,记住了他们的长相和部落标志。他此行的目的,买马次之,观察哪些部落与秦人交易最频繁、哪些秦商可能“灵活”,才是首要。
盐铁区,一间较大的秦商货栈内。掌柜孙承(黑冰台边情司暗桩)正与一个自称来自“河西休屠部”的胡商密谈。胡商想要一批“特别坚固”的铁箭头,价钱好说。
孙承压低声音:“箭头是管制最严的,查出要掉脑袋。不过……客人若是真心要,小的倒有些门路,弄些‘次品’,样子差不多,但用料……嘿嘿,保证让客人‘满意’。只是这价钱……”
胡商眼中精光一闪,会意点头,袖中滑出几块马蹄金。
而就在货栈对面的一处茶摊,陈平亲自选派来的年轻探员赵栩,扮作游学士子,正一边慢饮粗茶,一边用余光锁定乌尔罕和孙承。他身边的竹箱里,藏有经过墨家匠师改造的、可听三十步内低声对话的铜管“听瓮”。
日头偏西,市集将散。乌尔罕最终买走了二十匹驮马和几车盐布,带着手下缓缓出市。赵栩不动声色地跟上,记下了他们离去的方向,以及沿途接触过的所有人。
当晚,善无城黑冰台秘密据点。赵栩将记录呈上。孙承也来汇报了与“休屠部”商人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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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大唐太宗在秦末请大家收藏:()大唐太宗在秦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稽粥的人很谨慎,但胃口不小。”赵栩分析,“他们真正想买的,是战马和精铁。买不到,就退而求其次,接触可能走私的商人,同时观察哪些部落可用。”
孙承道:“那个休屠部商人,十有**也是稽粥的探子,来试探我们的管制漏洞和边吏是否**。我已按计划,给了他一点‘甜头’,约好下次交易。劣铁箭头已经备好,淬火时动了手脚,看起来锋利,实战三五次必裂。”
坐镇此处的边情司千户冯劫(虚构)仔细看着报告,手指敲着地图上乌尔罕离去的方向:“狼居胥山南麓……果然是他们。通知沿途烽燧,暗中监视这支马队,但不要打草惊蛇。孙掌柜那边,继续钓着。赵栩,你明日启程,混入一支往西去的商队,我要知道稽粥的人,和西边的月氏、羌人有没有勾连。”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以互市为节点,悄悄向北疆草原撒开。贸易与谍战,在这片古老的边地上,从未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五月初,北疆五郡的太守、都尉齐聚咸阳。连续三日的述职业议,在石渠阁偏殿进行。皇帝扶苏亲自主持,萧何、韩信、蒙恬、陈平列席。
述职业非泛泛而谈。每郡需详细汇报:户籍增减、田亩垦殖、粮草储备、戍卒训练、边墙烽燧完好程度、与归附胡部关系、互市税收、可疑动向……数据详实到每一座烽燧的柴薪储备,每一处屯田的预计收成。
扶苏听得极为仔细,不时发问,问题往往直指要害。
“代郡李太守,你说今春归附的楼烦部有三百帐,分置三处,赐予草场。他们原有的头人,如何安置?”
“回陛下,头人及其子弟,皆迁入城中,赐予宅邸,授以虚衔,由郡府供养。其部众由我秦吏与挑选的楼烦低级军官共同管理。”
“若其头人暗中联络旧部呢?”
“……”代郡太守额头见汗,“这……郡中确有监看,但草原广袘,恐有疏漏。”
“不是恐有,是必有。”扶苏语气平淡,“陈平,此事边情司跟进。对这些头人,要‘恩威并施’。给足面子,给够好处,但也要让他们知道,一举一动,都在朕眼里。若有异动,”他顿了顿,“先断其城中供给,再令其部众‘知晓’他们头人已受大秦厚禄,安居乐业,不思旧部了。”
陈平躬身:“臣明白。”
轮到雁门都尉汇报边境巡逻和与小股胡骑交锋情况时,扶苏问:“交手感觉如何?与我大秦戍卒相比,胡骑优劣何在?”
雁门都尉是个黝黑粗豪的汉子,直言不讳:“回陛下!胡骑单人骑术、射术,确实精熟,来去如风。尤其善用弓箭,百步内颇有准头。然彼等无甲胄或仅着皮甲,被我强弩射中,非死即重伤。且彼等作战,全凭一股凶悍,无甚阵型。遇我结阵戍卒,往往绕而不攻,专挑落单、巡逻小队或运粮队下手。末将以为,彼辈惧我强弩硬弓,惧我坚城深垒,但……也摸透了我军腿脚不及他们快,追不上,围不住。”
“说得好。”扶苏看向韩信、蒙恬,“这就是我们要改的。以后边境巡逻,不能只是步卒。轻骑要常态化巡边,以骑对骑。戍卒结阵待敌的同时,轻骑要能迅速包抄、追击。各烽燧之间,要建立快速的骑兵通信通道。”
议毕,扶苏宣布了一项重大决定:秋八月,他将亲率部分朝臣及新编练的“天驷”骑兵一部,北巡边郡,视察防务,并可能亲临互市,接见归附胡部首领。
消息传出,北疆各郡立刻进入紧张的筹备状态。而草原深处的稽粥,也通过他的渠道,得知了“秦人皇帝将要北巡”的消息。
独眼首领看着南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冒出狼一般的幽光。
“秦人的皇帝要来了……好啊。草原的儿郎们,该让这位尊贵的客人,见识见识我们漠北的‘热情’了。”
他召集心腹,开始策划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目标不是刺杀皇帝(他知道那几乎不可能),而是要在皇帝眼皮底下,制造一场足够震动秦廷的边境袭击,展示匈奴依然存在的獠牙,打击秦人士气,鼓舞草原各部反抗之心。
风暴,在平静的初夏天空下,悄然凝聚。北巡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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