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六年,八月初七。
西路军离开阴山北麓的最后一个已知水源地白道川,正式踏入一望无际的蒙古高原南部草原——秦人称之为“瀚海”。时值初秋,草色已开始泛黄,天空高远湛蓝,极目望去,天地相接处只有起伏的草浪,几乎没有任何显着的地标。
行军变得异常艰难。不仅要对抗逐渐凛冽起来的北风和日渐干燥的空气,更要应对草原上行军特有的问题:
方向。虽有简陋的“指南车”和观察星象、日影的老兵,但在缺乏参照物的草原上,保持精确的进军方向仍需极大细心,斥候小队不时需要前出数十里寻找地理特征确认方位。
水源。大军每日需消耗巨量饮水。韩信采纳向导建议,严格沿着几条季节河(此时多已断流或仅存细流)的干涸河床或已知的“海子”(湖泊)路线前进。每日扎营,第一要务便是掘井取水,有时需深挖数丈方见湿泥。
补给。十万民夫驱赶着上万辆各式车辆,运载着粮草、箭矢、备用马匹、器械。草原上没有道路,车辆在松软的草皮或沙地上行进缓慢,极易损坏。韩信下令将部分笨重物资分散由备用马匹驮载,并组织专门的工兵队伍逢山开路(实则多为平整地面),遇水(溪流)架设简易桥梁。
隐蔽。这是最大的挑战。八万战兵,十万民夫,近二十万人畜,即便分散成数路纵队,行进时扬起的烟尘在数十里外也清晰可见。韩信采取多项措施:各纵队拉开距离,交替行进;选择有低矮丘陵或河谷地形的路线;严格管控烟火,夜间甚至禁止大部分篊火;派出大量游骑在方圆百里范围内清剿可能存在的匈奴零散牧户或游骑——这是最危险也最关键的一环。
前军主将,是一位名叫苏角(史实人物,秦将)的悍将。他率领一万五千最精锐的轻骑,作为全军的尖刀和屏障,始终在大队前方五十到一百里活动。他的任务除了探路、找水,便是“净空”——消灭一切可能发现大军踪迹的活口。
八月十二日,苏角所部在一条名为乌里雅苏台河(虚构,约在今蒙古南戈壁省境内)的干涸河床附近,与一支约三百人的匈奴游牧部落迁徙队伍遭遇。部落中有老弱妇孺,牛羊数千。
没有犹豫,也没有怜悯。战争就是战争。苏角下令骑兵从三面包围,弓弩齐发,随后骑兵冲阵。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少数试图反抗的匈奴男子很快被淹没,老弱妇孺的哭喊声在箭雨和马刀下迅速沉寂。牛羊被驱散,帐篷被焚毁,所有尸体被拖入河床深处掩埋(尽可能),一切可能暴露大军方向和规模的痕迹被极力抹除。
看着冲天而起的黑烟和血腥的战场,苏角面色冷硬。他知道,这不是第一起,也绝不会是最后一起。大军行踪如同滚雪球,越往北,被发现的风险越大,遭遇的抵抗也可能越强。他们必须赶在匈奴主力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接近目标。
他召来斥候都尉:“派三队人,往北、西北、东北三个方向,再探出一百里。重点是寻找大队匈奴骑兵集结的迹象,以及……右谷蠡王部的确切位置。”
八月十五,中秋。姑衍水畔,匈奴王庭。
冒顿单于的心情如同帐外逐渐转凉的天气,阴郁而烦躁。左贤王从东线传回的消息喜忧参半:秦军东路军(蒙恬部)确实有五万之众,装备精良,行动谨慎,不断以小股骑兵试探、袭扰,但并未寻求决战。双方在瀚海东部边缘地带展开拉锯,秦军似乎意在牵制。
让他不安的是两件事:一是秦军东路军并未如预想般急于与王离部夹击,反而像是在……等待什么?二是西线右谷蠡王部回报,涿邪山以南、阴山以北的广大区域,并未发现大规模秦军活动,只有零星秦军斥候越境侦察,已被驱离或捕杀。
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秦人皇帝扶苏,不是畏战之人。他倾国之力北伐,绝不会只让蒙恬带着五万人来草原上散步。” 冒顿对帐中心腹将领道,“我们可能漏掉了什么。”
“大单于,会不会秦人主力仍在长城内,等待我军与蒙恬纠缠不休,再突然出塞?” 一名万骑长猜测。
“或者,他们走了更西的路?” 另一名将领迟疑道,“从朔方、陇西出塞,绕道河西,与月氏人勾结,从西边打过来?”
冒顿摇头:“月氏与我有约,且其内部不稳,不敢轻易与秦结盟。绕道河西,万里之遥,秦人补给无法维持。” 他走到帐中粗糙的羊皮地图前,目光在阴山至燕然山之间的广阔空白区域游移。那里是右谷蠡王的防区,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方向。
“右谷蠡王最后一次详细军报,是什么时候?” 他忽然问。
“八天前。说其部已抵近涿邪山南麓,正在休整马匹,并派出游骑向西、向南侦察。”
“八天……” 冒顿独眼微眯,“传令,用最快的马,让右谷蠡王立刻详细汇报其部所有游骑所见,尤其是阴山以北、涿邪山以南,有无大规模车马行迹、异常烟尘、被遗弃的临时营地或大量牲畜新鲜粪便!再令王庭‘白狼斥候’(最精锐的侦察兵)抽调三百人,即刻南下,越过右谷蠡王防区,直接探查阴山以北三百里内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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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大唐太宗在秦末请大家收藏:()大唐太宗在秦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心中的警兆越来越强。秦人擅长阴谋诡计,那个韩信更是用兵如鬼。声东击西……如果东边的蒙恬是“声”,那“击”在哪里?
与此同时,西路军主力正在一片名为“塔拉”(蒙语,平原)的广阔草甸上休整一日。 这里是预定的第二个大型补给点,数条季节河在此交汇,地下水资源相对丰富。
中军大帐内,韩信正听着各军汇报。
“大将军,我军行程已逾一千二百里,目前位置大约在燕然山东南四百里处。士卒疲态已显,非战斗减员(主要是腹泻、风寒、意外受伤)已达一千三百余人。马匹损耗约一成,多为蹄损或劳累过度。粮草消耗符合预期,但清水补给开始吃紧,尤其大队人马聚集时。” 行军司马禀报。
“民夫队伍中,出现思乡和畏难情绪,虽经弹压,仍不免影响效率。车辆损坏超过五百辆,虽可修复,但拖慢进度。” 负责后勤的校尉道。
韩信面色沉静,这些问题都在预料之中。“传令:伤病员集中到后军,由医官全力救治,必要时可分给部分粮车搭乘。马匹轮流休整,蹄铁损坏立即更换。清水实行配给,优先保证战兵和役畜。民夫情绪,各级军官需加强安抚,言明利害,有敢煽动逃亡或滋事者,斩!”
他走到沙盘前(军中工匠根据斥候回报不断更新简易沙盘),指向目前位置东北方向:“根据苏角最新回报,再往北三百里,便是鄂尔浑河上游流域,水草极其丰美,也是匈奴夏季重要牧区。我们很可能在此区域,首次遭遇匈奴成建制的军队。苏角已发现小股匈奴游骑活动迹象增多,且遇到的那个部落,其迁徙方向也是往东北。”
他看向众将:“我军行踪,恐已难完全隐匿。传令苏角,加大清剿力度和范围。主力加快行军速度,每日多走二十里。务必在匈奴主力判断出我军真实意图和位置之前,渡过鄂尔浑河,逼近狼居胥山!”
“大将军,若是与右谷蠡王部主力遭遇,该如何?” 一名将领问。
“能避则避,不能避则速战速决!” 韩信眼中寒光一闪,“右谷蠡王部两万余骑,分散在广阔区域。我军集中前进,他仓促间难以集结全部兵力。若其一部拦路,便以雷霆之势击溃之,绝不纠缠!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姑衍水,冒顿王庭!”
八月十八日,就在韩信下令加速前进的当天下午。苏角派出的向西北方向侦察的一支百人斥候队,在鄂尔浑河一条支流附近,与一支约五百人的匈奴骑兵队遭遇。
这支匈奴骑兵并非寻常游骑,而是右谷蠡王麾下一个重要的千骑队,由一名骁勇的当户(千骑长)率领,正在执行例行的巡逻和驱逐越境秦军斥候的任务。他们装备较普通部落兵精良,战斗经验丰富。
双方在河滩草甸上骤然相遇,都是一愣。秦军斥候队长反应极快,立刻吹响示警号角,并率队向附近一处矮坡撤退,试图占据地利。匈奴当户则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如此规模的秦军斥候(百人队已是大型斥候队伍),这意味着附近很可能有秦军主力!
“杀光他们!一个不许跑掉!” 匈奴当户咆哮着,挥刀率领骑兵包抄过去。
一场激烈的追逐与反追逐战在河滩展开。秦军斥候骑射精良,且战且退,利用弓箭迟滞追兵。但匈奴人多,且熟悉地形,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关键时刻,苏角亲率的一个千人轻骑队正在附近搜索水源,听到号角声立刻赶来增援。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扭转战局。苏角勇猛,直取匈奴当户,两人马打盘旋,刀来剑往。不到十合,苏角卖个破绽,诱敌深入,反手一刀将其斩于马下。
主将阵亡,匈奴骑兵大乱,被秦军两面夹击,死伤过半,余者四散溃逃。
打扫战场时,苏角面色极其凝重。他审问俘虏得知,这支千骑队并非孤例,右谷蠡王近期确实下令加强了鄂尔浑河方向的巡逻,原因是王庭来了严令,要求探查阴山以北异常。虽然这支千骑队尚未将遭遇大规模秦军斥候的消息送回,但溃兵可能逃往不同方向,消息泄露的风险极大。
更重要的是,从俘虏口中,苏角得知右谷蠡王本部大营,目前就在鄂尔浑河中游的和林草原(后世哈拉和林附近),距离此地仅两百余里!其麾下可战之兵,至少有一万五千骑聚集在此!
“立刻飞报大将军!” 苏角不敢耽搁,派出三批快马,向后方报信。
消息在次日清晨送到韩信手中。
看着军报,韩信知道,潜龙已无法再完全隐匿于瀚海。与右谷蠡王主力的碰撞,或许比预期来得更早。他走到帐外,望向东北方天际线。那里,是鄂尔浑河,是和林草原,也是通往狼居胥山的必经之路。
“传令全军:变更行军序列。前军苏角部,扩大警戒范围,逼近和林草原边缘,监视右谷蠡王部动向,但不主动挑衅。中军主力,加速向鄂尔浑河上游渡口运动,争取在右谷蠡王做出反应前渡河。后军辎重,加强护卫,紧随中军。”
他深吸一口草原清冷干燥的空气,眼神锐利如即将扑击的鹰隼。
“告诉将士们,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渡过鄂尔浑河,前面,就是狼居胥山!”
潜龙终将出水,而它掀起的第一个浪头,或许就将拍碎右谷蠡王这颗横在路上的绊脚石。草原深处的宁静,彻底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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