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六年,九月十日。浑善达克。
距离冒顿第二次夜袭已过去三天。这三天里,秦军大营外围的小规模冲突从未间断,如同两个巨人在角力前的喘息与试探,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韩信收到了皇帝的密旨。细细阅罢,他沉默良久,将帛书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陛下的意图清晰而深远:不贪全功,但求实利;重创当前之敌,占据战略要地,为长远计。这与他内心深处“毕其功于一役”的兵家极致追求略有出入,但却更稳健,更符合一个庞大帝国的持久利益。
“陛下圣虑深远。” 他对侍立一旁的苏角及几位核心将领道,“传令下去:全军转入‘磐石’防御,深沟高垒,加强巡逻,但非必要不得出击。我们的箭矢、体力,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刻。告诉将士们,再坚持几日,朝廷的赏赐和大批补给就在路上,胜利之后,人人有份,阵亡者家属亦得厚恤!”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向姑衍水方向:“冒顿现在就像受伤的孤狼,既想撕咬我们,又担心老巢。他的援军迟迟未到,军心已躁。我们越是稳如泰山,他就越是焦虑。陛下要我们重创他,逼他北走……那我们就得选个好时机,给他一记狠的,打疼他,但别把他逼到绝路死斗。”
“大将军的意思是,诱敌深入,再以重兵反击?” 苏角问。
“不完全是。” 韩信摇头,“冒顿狡猾,同样的当不会上两次。我们需要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一个看起来能一击致命、解决他心腹大患的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沙盘上秦军大营侧后方,那片标着“辎重屯所”的区域,昨夜冒顿偷袭的目标。“他不是想烧我们的粮草马匹吗?我们就让他觉得,有机会……”
一个大胆而精细的计划,在韩信心中逐渐成形。他需要精准地控制战场节奏,既让冒顿看到“希望”,又在他踏入陷阱时给予致命一击,同时还要把握好力度,避免其狗急跳墙。
与此同时,秦军大营东北方约两百里的沙碛深处,李疾和他的残部正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干涸河床洞穴中休整。自天马川袭击后,他们按照韩信“继续制造混乱”的指令,又成功袭击了两支小规模匈奴运粮队和一个外围哨所,但自身也再次减员数十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且人人带伤,箭矢将尽,马匹疲惫。
“将军,兄弟们都到极限了。干粮还能撑两天,水也快没了。再这样下去,不用匈奴人找,我们自己就垮了。” 副手赵佗嗓音沙哑,嘴唇干裂。
李疾靠坐在冰冷的洞壁上,腿上有一道新鲜的刀伤,只是简单包扎。他望着洞外昏黄的天空,目光依然坚毅:“我知道。但我们不能撤。大将军那边正与冒顿主力对峙,我们在这里多闹出一点动静,多吸引一分注意力,大将军那边就多一分胜算。”
他拿出水囊,小心地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黑冰台的兄弟最后一次联络时说,左贤王部被我们之前的袭扰和谣言拖慢,但最迟明后日也该到浑善达克东边了。我们必须再做点什么,不能让东西两路援军顺利与冒顿汇合。”
“就凭我们这三百残兵?” 一名士卒苦笑。
李疾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硬拼当然不行。但我们可以当‘向导’。” 他指向洞外东北方向,“记得前天我们躲避追兵时,发现的那条被流沙半掩的古老商道吗?黑冰台的地图上有模糊标记,说那条路可以绕过几处险要,直插左贤王部可能的必经之地‘鹰嘴峡’。”
“将军是想……把匈奴援兵引入险地?可我们怎么引?他们怎么会信?”
“我们不用他们全信。” 李疾低声道,“我们只需要几个人,打扮成溃散的部落兵,带上‘缴获’的秦军箭矢和破损旗帜,慌慌张张地‘逃’向左贤王大军,告诉他们,冒顿单于在浑善达克苦战,急需援兵,有一条近路可以快速抵达……至于路上有没有流沙、有没有断崖,那就看长生天保佑不保佑了。”
这是一招险棋。冒充溃兵接近大军,极易被识破。即便成功引路,自己也很难脱身。但李疾别无选择。他必须为正面战场争取时间,哪怕是用自己和部下们的命去换。
“算我一个!”
“我也去!早够本了!”
“将军,下令吧!”
残存的将士们没有退缩,眼中燃烧着决死的光芒。
九月十一日,午后。冒顿金帐。
烦躁如同毒蛇啃噬着冒顿的心脏。正面强攻损失惨重,夜袭后勤也未竟全功。秦军营垒像刺猬一样无从下口。最让他揪心的是援军!左贤王部明明早该到了,却迟迟不见踪影,连派去的信使也有去无回!右贤王部同样音讯模糊!王庭那边又有消息传来,说几个靠近沙碛的部落开始举族向北迁移,显然是觉得王庭保护不了他们了!
“大单于!斥候回报,秦军大营今日异常安静,巡逻队数量减少,且多集中在正面。其侧后的辎重区域,似乎……守备有所松懈?” 一名斥候百夫长带来了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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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大唐太宗在秦末请大家收藏:()大唐太宗在秦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松懈?” 冒顿独眼一眯,“韩信诡计多端,岂会露出如此破绽?必是诱敌之计!”
“可是大单于,” 另一名将领道,“秦军箭矢消耗极大,或许是真的人手不足?且其民夫多在后方搬运土石加固正面营垒,侧后空虚,也并非不可能。若我们能再组织一次精锐突袭,哪怕只烧掉部分粮草,也足以让韩信伤筋动骨!届时援军一到,他内外交困,必败无疑!”
冒顿内心剧烈挣扎。理智告诉他,这很可能是陷阱。但现实的困境——援军不至,士气下滑,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又逼迫他必须尽快打破僵局。万一……万一是真的呢?秦军毕竟也是人,久战疲惫,出现疏漏也属正常。
他走到帐外,望向南方秦军营垒方向。秋风卷起沙尘,视线有些模糊。他仿佛能闻到风中传来的、属于秦军粮草的独特气味(心理作用)。一个疯狂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再赌一次!集中所有最精锐、最忠诚的“金狼骑”和本部亲兵,约一万五千人,轻装简从,不攻坚垒,只求快速穿透,焚粮即走!即便有埋伏,以金狼骑的战力,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传令!” 冒顿终于下定决心,声音嘶哑而狰狞,“挑选一万五千最勇悍的儿郎,人衔枚,马裹蹄,每人只带弓箭和短刀!今夜子时,随我出发!目标——秦军辎重屯所!此次若不成,我冒顿便不配做这草原之主!”
他要亲自带队,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大胆的一次赌博。赢了,或许就能盘活死局;输了……他不敢想。但身为狼王,他已无路可退。
同一天,更遥远的东方,左贤王部大军前锋。
左贤王丘林邪(虚构)眉头紧锁,看着面前几个衣衫褴褛、惊恐万状的“逃兵”。他们自称是王庭外围某个小部落的,在秦军扫荡中侥幸逃脱,并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冒顿单于在浑善达克与秦军主力血战,双方伤亡惨重,秦军箭矢将尽,且其辎重屯所守备薄弱。单于急需援兵,并告知了一条可以绕过秦军主要警戒、直插其后的“近路”。
“近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条道?” 丘林邪疑心很重。
“回……回大王,是……是以前老牧民走的小道,这些年沙多,快埋了,但还能走……单于说,走大路太慢,怕……怕来不及了……” 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逃兵”结结巴巴地说,眼神躲闪,更增可疑。
旁边一名副将低声道:“大王,这几人身份可疑,所言未必可信。但单于那边情况紧急,却是真的。我们已比预定晚了两日,若再拖延……”
丘林邪犹豫不决。他既担心是秦人奸计,又怕延误战机,真让冒顿陷入绝境。最终,他决定:“派一千人,由他们带路,先去探探。大队随后,保持距离,若有埋伏,立刻接应!”
李疾伪装成的“疤脸逃兵”心中冷笑,面上却惶恐应命。他带着九名同样伪装的手下,引领着一千匈奴前锋,踏入了那条被流沙和岁月掩埋的“近路”。他知道,自己和这九名兄弟,很可能回不来了。但只要能把这支前锋,甚至更多匈奴兵引入这片死亡地带,为正面战场争取哪怕多半天时间,便值了。
夕阳如血,将浑善达克的沙碛染成一片凄艳的红。秦军大营内,将士们默默地擦拭兵器,检查弩机,等待着夜晚的到来。沙碛深处,冒顿集结了他的决死队,如同潜行的狼群。而在东方那条荒芜的古道上,一场致命的误导与追逐,正在上演。
三方势力,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决定性时刻,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最后一搏。黎明的曙光到来之前,绞索已然收紧,只待那最猛烈的一次拉扯。空气凝固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决定草原归属的最终乐章,最**的部分,即将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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