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被那声“开始”震得心神一凛。
他看着眼前血染衣袍、持剑而立的公子，那双眼睛里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润，只有深不见底的幽寒和一种他只在陛下眼中见过的、执掌乾坤的笃定。帐内血腥气未散，地上使者的无头尸身还在微微抽搐，这一切都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不是幻觉。
公子……真的变了。
“公子……”蒙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抱拳沉声道，“末将愚钝，请公子明示！”他不再质疑，而是选择了绝对的服从。这不仅仅是出于对公子身份的敬畏，更是对那雷霆手段和洞悉阴谋的畏惧与……信服。
李世民（扶苏）将滴血的长剑归鞘，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斩杀的不过是一只鸡犬。他走到军帐中那张简陋的北疆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几个关隘要道。
“第一，”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帐内每一个将领耳中，“即刻起，全军戒严。所有通往关内的道路，一律封锁，许进不许出。擅闯者，以细作论处，格杀勿论！”
“第二，以‘北伐胡虏，演武耀威’之名，集结各部兵马，整备军械粮草。动作要快，声势要大。”
“第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蒙恬脸上，“派你最精锐、最可靠的斥候，扮作商旅流民，分多路潜入咸阳。一则，打探朝堂虚实，赵高、李斯近日动向，以及……诸位公子的境况。”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诸位公子”四字，却让蒙恬心头一紧。
“二则，”李世民（扶苏）的手指在地图上咸阳的位置重重一点，“散播消息，就说……‘陛下未死，巡游车队已过井陉，不日将归咸阳’。”
此言一出，帐内几位将领皆是一震。
攻心之计！
公子这是要抢先一步，在咸阳城里埋下猜疑和恐惧的种子！一旦“始皇未死”的消息传开，赵高、李斯必然阵脚大乱，胡亥的帝位也将摇摇欲坠！此计……何其毒辣，又何其精准！
蒙恬眼中精光爆射，再无半分犹豫，轰然应诺：“末将领命！”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整个北疆军团，这台为大秦镇守国门的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轰鸣运转。传令兵的马蹄声打破了军营的沉寂，各部将领的呼喝声、兵甲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李世民（扶苏）在蒙恬的陪同下走出军帐。外面，夕阳如血，将整片军营染上一层金红。兵士们正在军官的呼喝下快速集结，队列森严，杀气凛然。这是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
他看着眼前这支强大的军队，心中豪情与凝重并存。这是他立足乱世的根本，也是他撬动大秦命运的杠杆。
“公子，”蒙恬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低声道，“封锁消息、集结军队尚可理解。只是这散布谣言……若陛下……果真早已驾崩，此事一旦被戳穿，只怕……”
“戳穿？”李世民（扶苏）目光依旧望着操练的军队，嘴角泛起一丝冷意，“谁去戳穿？赵高和李斯吗？他们敢承认陛下早已驾崩？他们只会比我们更害怕这个消息！”
蒙恬恍然。是啊，赵高李斯秘不发丧，矫诏篡位，他们最怕的就是始皇未死的消息！公子这一手，直接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况且，”李世民（扶苏）继续道，声音低沉了几分，“谁说……这一定是谣言？”
蒙恬猛地抬头，看向公子平静的侧脸，心中剧震！公子此言何意？！难道……
李世民（扶苏）没有解释。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来自后世，知晓沙丘之变确凿无疑？他只需抛出这个可能性，就足以让蒙恬和所有知情者心中存下一份念想，一份对“陛下可能未死”的微弱希望，这份希望，在关键时刻，能凝聚人心。
正在此时，一名身着普通皮甲、气息却异常精悍的士卒快步走来，对着蒙恬耳语几句，同时递上了一小卷看似普通的麻布。
蒙恬接过，展开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惊怒。他快步走到李世民（扶苏）身边，将麻布呈上：“公子，潜入咸阳的斥候冒险传回的第一道消息。”
李世民（扶苏）接过麻布，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小字，内容触目惊心：
【咸阳巨变，诸公子被囚，十公主戮死于杜。亥日夜笙歌，高斯把持宫禁，群臣噤若寒蝉。闻北疆有异，似欲遣使问责。】
麻布在他手中被缓缓攥紧。
尽管早已知道历史走向，但亲眼看到这冰冷文字记载的残酷——兄弟姐妹被囚杀，胡亥夜夜笙歌，奸臣把持朝纲——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依旧在他胸中翻腾。这不是史书上的几行字，这是正在发生的、血淋淋的现实！
他闭上眼，仿佛能看到咸阳宫中酒池肉林的荒唐，能听到兄弟姐妹临死前的哀嚎。这就是他那个“仁弱”的弟弟胡亥？这就是赵高、李斯辅佐出来的“新帝”？
良久，他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死寂，那怒火被彻底压下，化为更坚韧、更冷酷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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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在！”
“传令下去，”李世民（扶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自即日起，北疆戍卒，役期减免一年。往年拖欠军功赏赐、田宅授受，限十日内全部核实兑现。边郡百姓，今岁赋税减三成。”
蒙恬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震惊：“公子！此……此皆非旧制！且赏赐、减税所需钱粮巨大，仓促之间如何筹措？朝堂若知……”
“旧制？”李世民（扶苏）打断他，目光如炬，“旧制若能安邦定国，何来今日之乱？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钱粮不够，就去想办法！抄没几个贪墨军资的蠹虫，或者……向那些囤积居奇的商贾‘借’一点！”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要的不是循规蹈矩，我要的是这北疆三十万军民之心！要让他们知道，跟着我扶苏，有活路，有前程！”
“朝堂？”他冷哼一声，望向咸阳方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他们现在，还顾不上我们。”
蒙恬看着公子，看着他眼中那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狠辣，看着他挥手间便要颠覆旧制的魄力，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仿佛看到了一位真正雄主的雏形。
“诺！末将即刻去办！”蒙恬抱拳，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充满了雷厉风行的干劲。
李世民（扶苏）独自立于帐前，残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缓缓摊开手掌，那张写着噩耗的麻布在风中微微颤动。
胡亥，赵高，李斯……你们在咸阳的狂欢，还能持续几时？
你们播撒下的恐惧与绝望，终将化为我麾下复仇的烈焰。
他轻轻松开手，麻布被风吹走，卷入漫天风沙之中。
北疆的雷霆已经响起，新政的号角刚刚吹响。
这大秦的天，终究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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