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整瓶烈酒,尽数淋上

那句带着颤音的疑问,让暖阁内刚刚升起的狂喜气氛,骤然一滞。

跪在地上的美妇人猛地抬头,青姨也忘了哭泣,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了林琛那只扶着桌案的手上。

“残秽?”

林琛没有回答张伯,只是缓缓摊开自己的右手。

在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可张伯的视线,却死死锁在他的食指指甲缝里。

那里,有一点比发丝还要细微的黑线,像是不小心沾染上的墨迹。

但张伯知道,那绝不是墨。

而且,那条黑线,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法阻止的速度,沿着指甲的根部,向着皮肉之下蔓延。

“林少卿!”张伯的声音变了调,“此物有毒!”

废话。

林琛心里骂了一句。

那只“子母连心蛊”虽然被炭火焚尽,但那是子蛊。

子蛊临死前反扑的毒性,才是最阴狠的。

他用手指将其抠出,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这最后的毒秽。

一股阴寒的麻痹感,已经从他的指尖,顺着筋络向上攀爬。

所过之处,知觉尽失,血肉仿佛都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木头。

“夫人,快起来!”青姨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要去搀扶那美妇人。

可美妇人却像是没听见。

她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一双红肿的凤眸,紧紧盯着林琛那只手,脸上的血色,比刚才安安“气绝”时,褪得还要干净。

她不傻。

她看明白了。

林琛是为了从安安身体里取出那要命的东西,才会被这污秽沾染。

这份救命之恩,竟是要用他自己的一只手来换!

“先生……”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愧悔。

“别过来。”林琛冷声打断了她。

他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从张伯的药箱里,直接抽出了那柄刚刚用来划开安安胸膛的、薄如蝉翼的刀。

“林少卿,您要作甚!”张伯吓得魂飞魄散。

林琛没有理他,左手持刀,目光落在了自己已经开始失去知觉的右臂上。

那股麻痹感,已经越过了手腕。

必须在它蔓延到手肘之前,截住它!

他毫不犹豫,将右臂的衣袖猛地向上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左手的刀锋,在炭火的光线下,闪过一抹寒光。

噗嗤!

一声轻微的入肉声。

林琛竟是将那锋利的刀尖,直接刺进了自己右臂手肘下方三寸的皮肉里!

“啊!”青姨吓得尖叫出声,用手死死捂住了嘴。

美妇人更是身体剧烈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只见林琛面不改色,手腕一转,刀尖在皮肉下轻轻一挑。

一根青色的筋脉,被他用刀尖精准地从肌肉中挑了出来,绷紧在皮肤表面。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道伤口,只是对着早已呆若木鸡的张伯,发出了简短的命令。

“火石,烈酒,银针!”

“啊?哦!是!”张伯被他这股狠劲骇得心头发颤,几乎是本能地转身,从药箱里翻找起来。

林琛的额角,汗珠已经汇聚成溪,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他能感觉到,那股阴寒的麻痹感,已经抵达到了他用刀尖挑起的那处筋脉,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堤坝拦住,疯狂地冲击着,却再也无法寸进。

他赌对了。

这是手阳明大肠经的“手三里”穴,以金针截脉,或可阻断毒气。

但他没有金针,更没有时间,只能用这种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

“先生……”美妇人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哭腔,“是妾身的错……是安安连累了您……”

“与你们无关。”林琛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因为极度的专注和痛楚,显得有些含混不清,“是我自己选的。”

张伯此时已经拿着东西跑了回来。

林琛看也不看,直接道:“烈酒,浇在伤口上。”

张伯手一抖,看着那道血肉翻开的伤口,还有那根被挑出来的青色筋脉,他行医一辈子,何曾见过如此给自己治伤的?

“快!”林琛低喝一声。

张伯不敢再犹豫,咬着牙,将一整瓶烈酒,尽数淋了上去。

刺啦——

剧烈的刺痛让林琛的身体猛地绷紧,手臂上的肌肉根根凸起,但他挑着筋脉的刀尖,却是纹丝不动。

“银针,烧红。”

张伯又连忙拿起一根最粗的银针,凑到炭盆边上,不一会儿,针尖便被烧得通红。

“给我。”

林琛伸出左手。

张伯将那根滚烫的银针递了过去。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林琛接过烧红的银针,没有丝毫停顿,对准自己右手食指指甲缝里那道已经扩散开的黑线,狠狠地刺了进去!

嗤!

一股焦臭的轻烟冒起!

那是血肉被灼烧的味道!

剧烈的痛楚,让林琛的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依旧咬着牙,用那烧红的银针,在指甲与皮肉的缝隙间,来回搅动、烙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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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大唐仵作笔记请大家收藏:()大唐仵作笔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要将所有被毒秽侵染的血肉,全部烧成焦炭!

美妇人再也看不下去,她猛地转过身,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

这个男人,对自己,竟能狠到这个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琛终于将那根已经冷却的银针拔出时,他的食指尖,已经变得焦黑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而他手臂上的刀,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那股截断经脉的剧痛,和灼烧指尖的酷刑,终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

“林少卿!”

“先生!”

张伯和美妇人同时惊呼,一左一右,及时将他扶住。

林琛靠在张伯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看了一眼自己焦黑的指尖,那股阴寒的麻痹感,已经被彻底阻断。

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毒秽虽然被烧尽,可毒性已经侵入经脉,被他强行截在了右臂。

这条手臂,暂时是废了。

“张伯,缝合。”林琛喘息着,指了指床上刚刚恢复一些血色的安安。

“是,是,老朽这就……”张伯看着林琛惨白的脸,和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他救了一个,却伤了另一个。

而这个伤了的,还是救人的恩人。

就在张伯手忙脚乱地准备给安安缝合伤口时,那一直沉默的美妇人,忽然对着搀扶林琛的青姨开口。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决断。

“青姨,去外面,把所有人都撤了。”

“然后,守在门口,在我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暖阁半步。”

“是,夫人。”青姨不敢多问,连忙应声退下。

暖阁内,只剩下四人。

美妇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去看床上的儿子,而是走到林琛面前。

她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对着半靠在张伯身上的林琛,缓缓地,第二次跪了下去。

“先生大恩,妾身,永安。”

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安国公府,李永安。”

她的额头,再一次,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自今日起,我安国公府,欠先生一条命。”

“先生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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