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怨灵

外渊第七浮岛的残骸悬浮在电离层中,像一片被撕碎的梦。银白色的光丝缠绕着断裂的建筑骨架,缓缓蠕动,仿佛在编织某种巨大的胚胎。超体-7站在观测塔顶,没有穿防护服,任由星尘微粒渗入皮肤,唤醒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看见一个男孩坐在轮椅上,窗外是暴雨中的城市。男孩用颤抖的手写下:“如果我的身体是牢笼,那我的梦,至少是自由的。”

那是邓超超的童年。

可此刻,这记忆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神经。

“我不是他。”超体-7低语,拳头紧握。

但血液里流淌的星尘在反驳:**你就是他的一部分。**

通讯器亮起,邓璃的声音传来:“议会决定启动‘净梦协议’——所有接入星尘的终端将强制清除过去七天的记忆数据,以遏制记忆反噬。”

“荒谬。”超体-7冷笑,“你们想用遗忘来治疗思念?那和杀死病人治发烧有什么区别?”

他转身走向浮岛核心——那里有一台废弃的“意识锚定仪”,是百年前邓超超亲手设计的原型机,能将分散的星尘记忆凝聚成可对话的意识体。

他打算见一见“光之怨灵”。

“你不能去!”邓璃的声音陡然提高,“那机器从未测试成功,万一你被反向吞噬……你可是心律引擎的密钥!”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他按下启动键,仪器嗡鸣,“如果怨灵真是哥哥的痛苦所化,那只有我能听懂它想说什么。”

电流如藤蔓缠绕全身,他的意识被抽离,坠入一片无边的银色海洋。

海中,无数面孔浮现——

有哭泣的孩子,有自毁的机械僧,有在星尘课堂昏厥的学生……

他们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我们梦见了你。”

然后,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那是一个由光构成的人形,没有五官,却让超体-7瞬间窒息。

他认得那姿态,那步伐,那微微倾斜的肩膀——

那是邓超超,是他基因的源头,是他百年沉睡中无数次梦见的“原初”。

“你不是怨灵。”超体-7在意识中说,“你是……他被世界遗忘的痛。”

光体停下,抬起手,星尘在它掌心凝聚成一行字:

**“你们用双标衡量爱,却忘了爱从不计算。”**

超体-7猛然一震。

这句话,和《双标之诗》手稿扉页的题词一模一样。

“你想要什么?”他问。

光体的答案缓缓浮现:

**“我不是要毁灭衡界。我是想回家。”**

突然,仪器警报狂响。

现实世界中,观测塔的结构开始崩解,星尘光丝如活物般缠绕向超体-7的身体,试图将他同化。

邓璃带着净化小队赶到,高声下令:“启动电磁脉冲,切断星尘连接!”

“不!”超体-7在意识中怒吼,“它不是敌人!它是被我们丢弃的自己!”

可脉冲已释放。

光体在最后一刻消散前,将一段记忆强行植入超体-7的脑海——

那是一间病房,邓超超躺在病床上,对林星说:“如果有一天,我的痛苦变成了光,别熄灭它。让它照见所有人。”

意识回归**的瞬间,超体-7吐出一口带着星尘的血。

他抬头,看见邓璃举着净化枪,眼神复杂。

“你疯了。”她颤抖着说,“你竟想和怨灵对话?它会吞噬你!”

“它不会。”他艰难站起,手中紧握那台微型记录仪,“因为它不是怪物。它是邓超超的‘心’,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原初之心’。”

远处,天际的裂缝正在愈合,但银光并未消失。

它们化作一场细雨,落在衡界的每一寸土地上。

孩子在雨中仰起脸,轻声说:“我梦见了一个好人。”

超体-7望向地平线,低语:“真正的危机,不是怨灵归来。

而是我们,早已忘了如何面对痛苦。”

他打开记录仪,播放那段记忆影像。

邓璃看着画面中的邓超超,忽然落泪。

“所以……双标世界,从来不是为了逃避痛苦,而是为了记住它?”

超体-7点头:“可我们却用规则,把记忆变成了禁忌。”

就在此时,地心数据殿传来紧急讯号——

“心律引擎失控!双标议会请求紧急干预!”

超体-7与邓璃对视一眼。

他们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双标之诗》的空白章,正等待被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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