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冻土低语
西伯利亚的冬天,是地球上最接近死亡的地方。
飞行器降落在雅库茨克郊外的一个废弃气象站时,窗外温度计的读数停在零下五十二度。空气中没有风,因为风在这里会直接杀死暴露在外的任何生命。雪不是飘落的,而是悬浮的——极寒让每一粒冰晶都失去了重量,静止在灰色的天空和白色的大地之间,形成一层厚重的、令人窒息的雾。
时秒踏出飞行器的瞬间,冷空气像无数根针扎进肺里。即使穿着守夜人特制的极地作战服,那种寒冷依然能穿透层层防护,直接冻僵骨髓。
“比南极还冷。”林晚哆嗦着说,她的水之力在这里受到了严重压制——所有的水都以固态存在,连调动一丝水汽都异常艰难。
秦明检查着环境数据:“雅库茨克号称‘冰城’,年平均气温零下十度,但现在这个温度异常了。卫星显示整个西伯利亚冻土带的温度都比历史同期低了十五度以上。”
“魔塔的影响。”卫恒看向北方,那里是冻土带深处的方向,“第四座塔在吸收热量,或者……在释放某种改变气候的能量。”
时秒手背上的烙印正在持续发烫。七个光点的星图中,代表西伯利亚的那个点——土之位,光芒微弱但稳定。他能感觉到,那光芒不是来自地表,而是来自……地下很深的地方。
“土之天选者在地下。”时秒说,“至少三百米深。他在……沉睡?或者被困住了。”
杨蕊展开感知异能,但很快就皱起眉头:“这里的能量场很混乱。大地本身在发出一种低频的振动,像心跳,又像呻吟。而且……有干扰,我的感知最多只能深入地下五十米。”
废弃气象站里,守夜人的后勤人员已经准备好了地下探测设备。负责人是个裹得像熊一样的俄罗斯大汉,代号“白熊”,在西伯利亚工作了二十年。
“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冻土带深处的‘永冻墓穴’。”白熊摊开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复杂的冰层结构和地下洞穴,“那里是古雅库特人的圣地,据说埋葬着能够与大地对话的萨满。三年前开始,墓穴周围出现了异常现象——地面自己裂开又闭合,冰层中浮现出古老的文字,还有……哭声。”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当地人说是‘大地的哭泣’。他们说大地在疼,因为有一根‘毒刺’扎进了它的身体。我想那就是你们说的魔塔。”
“墓穴的具体位置?”卫恒问。
“没有固定位置。”白熊摇头,“永冻墓穴会移动。冻土层在缓慢流动,像冰川一样,只不过速度很慢,一年可能只移动几米。但最近移动速度加快了,而且移动轨迹……像是在躲避什么。”
他指向地图上的几个标记点:“过去六个月,我们监测到墓穴出现在这三个位置,每次只停留几天就消失。按照规律推算,现在它应该在这里——”
他的手指落在地图边缘,一片完全空白的区域,上面只标注了两个字:禁区。
“为什么是禁区?”苏星月问。
“因为那里是‘寂静区’。”白熊的声音更低了,“无线电失灵,指南针乱转,连卫星都拍不到清晰的图像。进去的人……很少有出来的。出来的人,都疯了,念叨着‘地下的眼睛’和‘大地的重量’。”
时秒看着那片空白区域。手背烙印的灼热感更加清晰了,那种呼唤,那种沉重的、被压抑的呼唤,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准备出发。”他说,“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土之天选者。他的状态……很不好。”
队伍更换了更厚的极地装备,乘坐三辆履带式雪地车出发。车外是单调到令人绝望的白色——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天空,白色的雾气。唯一的变化是偶尔出现的黑色枯树,像大地伸向天空的、求救的手指。
车内,林晚蜷缩在座位上,脸色发青。她的水之力与这里的极端环境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疼痛。
“把这个含在嘴里。”时秒递给她一小块发光的晶体,那是他用光之力凝结的“温暖碎片”,“能帮你稳定体内的能量循环。”
林晚接过,晶体在口中化开,暖流蔓延全身。她感激地看了时秒一眼:“谢谢。你总是……在照顾所有人。”
“这是我该做的。”时秒说,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排副驾驶座的苏星月。
苏星月正在擦拭她的魔导剑。即使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她的动作依然一丝不苟,剑身上的每一道纹路都被仔细清理。火光在她指尖跳跃,将剑刃映得发亮。
时秒想起在亚马逊的那个夜晚,篝火旁握在一起的手,那些没说出口但彼此明了的话。他感到心脏某个地方柔软地塌陷下去,然后又因为即将面对的危险而重新紧绷。
“在想什么?”伊德里斯突然问。他坐在时秒对面,金色长矛横放在膝上,矛尖在昏暗的车内闪着微光。
“在想土之天选者。”时秒实话实说,“卡瓦伊说他‘正在承受大地的重量’,这种描述……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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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罚之天请大家收藏:()罚之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在沙漠里,我们也说大地有重量。”伊德里斯说,“但那不是物理上的重量,是责任和历史的重量。每一粒沙子都记录着一段过去,每一块石头都见证过生死。守护大地的人,必须承受所有这些记忆。”
他看向窗外无边的白色:“这里的大地……被冻住了。连记忆都被冻住了。但还在疼,还在哭。我能感觉到。”
车内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前面车辆卫恒的声音:“注意,我们进入寂静区边缘了。所有电子设备开始失灵,保持目视联系。”
话音刚落,时秒就感到手环震动了一下,然后屏幕暗了下去。车载导航仪闪烁几下后变成一片雪花。连引擎的声音都变得沉闷,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抑着。
“能量场干扰。”秦明试图启动备用设备,但无一成功,“不是电磁干扰,是更本质的……空间干扰。这里的物理规则可能被扭曲了。”
雪地车继续前进,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窗外,白色开始变得不再纯粹——雪地上出现了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巨大的、埋在地下的图案。那些纹路是深蓝色的,在白色雪地上格外刺眼。
“停车!”杨蕊突然喊道,“地下有东西在移动!很大!”
三辆车紧急刹停。几乎同时,前方地面隆起,积雪向两侧滑落,露出下面黑色的冻土。冻土裂开,从裂缝中,伸出了一只“手”。
那不是人类的手,而是由岩石、冰晶和冻土组成的巨大肢体。五根“手指”每一根都有电线杆那么粗,表面布满龟裂的纹路,纹路中渗出蓝色的、粘稠的液体。
巨手拍下,目标正是第一辆车。
“散开!”卫恒撞开车门滚出,同时长枪刺向巨手手腕。
枪尖与岩石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但只在岩石表面留下一道白痕。巨手动作不停,继续拍下。
苏星月从第二辆车冲出,剑身燃起纯白火焰,一剑斩在巨手中指上。这次有了效果——火焰在岩石表面燃烧,融化了表层的冰晶,露出下面黑色的、仿佛血肉般的物质。
但那物质迅速再生,更多的冻土从周围涌来,修复了损伤。
“这不是生物,是大地本身!”林晚喊道,她强忍着不适下车,水之力化作冰晶长鞭,缠绕住巨手手腕,“它在保护什么!或者说……被什么操控着在保护什么!”
时秒明白了。他走到队伍最前方,举起右手,手背烙印光芒大盛。金色的光不是攻击性的,而是温柔地、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巨手,扫过地面,扫过周围的一切。
在光的照耀下,真相显现了。
那不是一只独立的手,而是一个巨大存在的极小一部分。在地面之下,埋藏着一个由冻土、岩石和冰晶组成的“巨人”,它的大部分身体都深埋地下,只有一只手伸出了地面。而巨人的“心脏”位置——地下约三百米处,有一个微弱但坚韧的金色光点。
土之天选者,就在巨人内部。
不,更准确地说……土之天选者,就是巨人的心脏。
“他在用身体封印着什么。”时秒声音发紧,“或者说……他在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某种不该承受的东西。”
巨手再次抬起,这次不是攻击,而是做出了一个手势——食指竖起,然后缓缓弯曲,指向地下,再指向北方,最后指向天空。
那是一个古老的、求救的手势。
“他还有意识。”伊德里斯说,“他在告诉我们……地下有危险,危险在北方,而解决的方法……在天上?”
“不。”时秒盯着那个手势,“不是在天上。是指……需要从上方,从外部,打破这个僵局。”
他看向卫恒:“队长,我们需要进入地下,直接接触土之天选者。但在这之前,必须先让这个巨人……安静下来。”
“怎么让大地安静?”赵虎问。
林晚突然想到什么:“水。冻土之下,应该有地下水层。如果我能找到并调动地下水,也许能软化冻土,让巨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但你的力量在这里受限严重。”苏星月皱眉。
“有办法。”时秒走到林晚身边,握住她的手,“像在亚马逊那样,光与水结合。我用光之力为你提供‘通道’,让你能感知并调动深层地下水。”
两人的力量再次融合。这一次,林晚闭着眼睛,意识顺着时秒的光之力向下延伸,穿透冻土层,穿透岩石层,一直向下、向下……
她“看到”了。
在地下两百米处,有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河水没有被完全冻结,还在缓慢流动。河水是温暖的——相对于零下五十度的地表来说,零下十度已经是温暖的。
她引导那股温暖向上流动。
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巨人活动的那种震动,而是冰雪融化、冻土松动的震动。巨手动作变得迟缓,表面的冰晶开始融化滴落,岩石缝隙中的蓝色液体流动变慢。
“就是现在!”卫恒喊道,“所有人,集中攻击巨手手腕!让它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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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罚之天请大家收藏:()罚之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所有攻击同时落在一点上。苏星月的火焰,伊德里斯的金矛,杨蕊的风箭,秦明的念力冲击,赵虎和王波的罡气重拳,还有时秒最后凝聚的一记光之枪。
巨手手腕处炸开一个缺口,岩石崩碎,蓝色的液体如喷泉般涌出。巨手软软垂下,陷入雪地中,不再动弹。
但这不是胜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让巨人失去了一只手,它的本体还在下面,土之天选者还在承受着未知的痛苦。
而地面上的那个缺口,现在成了一个入口——一个通往地下,通往巨人身体内部,通往土之天选者所在处的入口。
缺口深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隐约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大地的震颤;每一次呼气,都带着冰晶碎裂的脆响。
时秒走到缺口边缘,向下望去。
“我下去。”他说,“苏星月、伊德里斯,你们跟我一起。其他人守在这里,防止意外。”
“我也去。”林晚挣扎着站起,“水之力在地下可能有奇效。”
“你的身体……”
“撑得住。”林晚坚持,“而且……我能感觉到,下面的那个存在,他需要水。他渴了太久。”
时秒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好。但一旦支撑不住,立刻说。”
四人用绳索降入缺口。下降的过程像是进入巨兽的食道——四周的岩壁湿润,布满粘液,有节奏地收缩扩张,像在呼吸。温度随着深度增加而回升,但空气变得稀薄,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衰老的气息。
下降了约一百米后,他们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
空洞的中央,是一棵树。
但那是怎样的一棵树啊——它的树干是半透明的晶体,内部流动着金色的液体;树根深深扎入下方的岩石中,每一根根须都在发光;树冠撑满了整个空洞顶部,枝叶是冰晶和岩石的混合体,每一片叶子都刻着古老的符文。
而在树干中,封存着一个人。
一个老人,瘦得皮包骨头,胡须和头发长得缠住了身体。他闭着眼睛,双手张开按在树干内部,金色的液体正从他掌心流出,流入树干,流遍整棵树,再从树根流回他体内。
但那些金色液体中,混杂着黑色的、粘稠的污染。老人的身体有一半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像正在石化的雕像。
最令人震撼的是,老人的胸口插着一根黑色的尖刺——那尖刺从上方穿透了树冠、树干,直接刺入他的心脏位置。尖刺表面布满旋转的符文,正是魔塔的符文。
“第四座塔……在他体内。”苏星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在用自己的身体,封印塔的核心。”
老人——土之天选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完全由金色液体构成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流动的光芒。他看向时秒,看向他手背上的烙印,然后,露出了一个疲惫到极点的微笑。
“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直接在四人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通过大地的振动,“我叫……托木尔,大地的承载者。”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像在搬动山岳:“我在这里……已经三十年了。用身体……封印这根‘地刺’。但现在……我撑不住了。”
黑色尖刺突然震动,更多的污染顺着尖刺流入他体内。老人的半张脸瞬间变成灰白,眼中的金光黯淡了一分。
“帮我……”他看向时秒,眼中是最后的祈求,“帮我……拔掉它。在我完全石化之前……拔掉它。”
时秒向前一步,手按在透明的树干上。
他感觉到了——那根尖刺不只是刺穿了老人的身体,更刺穿了整个冻土带的“地脉”。它在吸取大地的生命力,转化为**的能量。而老人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过滤器,承受了百分之九十的污染,只让剩下的百分之十扩散到地表。
所以死寂领域没有出现在西伯利亚,因为所有的污染,都被他一个人承受了。
三十年。
一个人,在地下三百米,承受着不断增长的痛苦,只是为了保护地面上那些甚至不知道他存在的人。
时秒感到眼眶发热。他回头看向队友,看到了同样的震撼和敬意。
“我们帮你。”他说,声音在空洞中回荡,“我们一起,帮你结束这场三十年的孤独。”
托木尔闭上眼睛,金色的眼泪从眼中流出,流过灰白的脸颊,滴落在树干内部。
那眼泪里,是三十年的坚持,三十年的痛苦,三十年的……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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