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艘深潜器在几分钟后着陆,停在第一艘旁边。六人汇合后,站在魔塔入口前,面对着那个自称“影”的男子。
深海的压力被某种力场隔绝在外,塔周围形成一个直径约五十米的球形无水空间。这里的空气冰冷潮湿,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海水的咸腥。唯一的光源来自塔身内部流动的暗红光芒,把每个人的脸都映成血色。
影站在入口的阴影里,黑色的长袍在无声的气流中微微摆动。他的眼睛——那双完全漆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每个人,最后停在时秒身上。
“人皇血脉,光之继承者。”影的声音依然直接传入脑海,温和得令人不安,“你身上的光……很温暖。但也因此,你无法理解黑暗的必要性。”
时秒向前一步,手背上的烙印在暗红光芒中格外显眼:“你就是暗之天选者?为什么选择侍奉魔塔?”
“侍奉?”影微微歪头,那动作有种诡异的优雅,“不,不是侍奉。是……交易。”
他抬起手,指向塔身内部那些流动的暗红光芒:“看到这些光了吗?这是‘暗之光’,能够冻结时间,凝固意识。我用它,保存了一些……不该被遗忘的东西。”
影转身走向塔内:“跟我来。在你们决定是否要摧毁这座塔之前,至少先看看它守护着什么。”
六人对视一眼,卫恒做了个手势:保持警惕,跟上去。
塔的内部结构与前几座完全不同。没有螺旋阶梯,没有复杂的迷宫,只有一个巨大的、垂直向下的圆柱形空间。墙壁是半透明的黑色晶体,透过晶体能看到外面深海的无尽黑暗。而在空间中央,悬浮着数百个……光球。
每个光球直径约一米,内部都封存着一个场景:有古代战士在战场上厮杀,有学者在图书馆里翻阅古籍,有农夫在田野里耕作,有孩童在河边嬉戏。这些场景栩栩如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这些是……”林晚的声音带着震惊。
“是被魔塔吞噬的人。”影停在最近的一个光球前,里面是一个穿着宇航服的男子,漂浮在失重环境中,脸上是发现新世界的狂喜,“第一座塔建立时,它需要‘燃料’来激活。所有靠近塔的人,都会被吸收意识,**化为灰烬。”
他轻轻触摸光球表面,暗红的光芒流过,画面微微波动:“但我找到了办法。在意识被完全吞噬前,用暗之力将它们冻结、保存。现在,他们已经在这里沉睡了……大概三千年。”
三千年的沉睡。时秒看着那些光球,每一个里面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完整的人生,被永远定格在某个瞬间。
“你保存了他们,”苏星月的声音很冷,“但为什么不解放他们?”
“因为解放意味着毁灭。”影转头看她,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火焰的微光,“魔塔的吞噬是不可逆的。一旦离开这个冻结场,他们的意识会在万分之一秒内消散。在这里,他们至少还‘存在’。”
托木尔走到一个光球前,里面是一个正在祈祷的老人:“你用自己的力量维持这个冻结场?”
“用塔的力量。”影纠正,“暗之力不是创造,是保存。我需要塔的能量来维持这个规模的冻结。所以我和塔做了交易——我守护它,让它继续运行;它为我提供能量,维持这些意识的‘生存’。”
伊德里斯握紧了金色长矛:“但这改变不了塔在撕裂天网的事实。你保存了这些意识,却可能毁灭整个世界。”
“可能?”影笑了,那笑容苦涩而疲惫,“年轻人,你见过天网之外的东西吗?你知道那些试图撕碎天网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吗?”
他挥手,周围的晶体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透过墙壁,众人看到的不再是深海黑暗,而是……星空。
不,不是真正的星空。是某种投影,某种记忆的显化。
画面中,一个巨大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存在,正在缓慢地吞噬一个发光的星球。星球表面,无数光点试图反抗,像萤火虫扑向烈火,在接触黑暗的瞬间就熄灭。
“那是三万年前的一个文明。”影的声音在星空中回荡,“他们发展到了能够跨越星系的层次,然后……引来了‘吞星者’。天网,就是那个文明最后的幸存者建立的——不是保护罩,是隐身衣。它隐藏了地球的存在,让吞星者找不到我们。”
画面切换,变成了地球的上古时代。一群穿着古朴的人类,围着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中央是一个正在编织金色丝线的女性——她的容貌,与时秒有七分相似。
“人皇时破天的母亲,织网者女娲。”影轻声说,“她用半数神魂编织天网,将地球从吞星者的感知中抹去。代价是……文明倒退,人类失去了心灵相通的能力,变成了现在这样孤独的个体。”
画面再次切换,变成了七座塔从太空坠落的场景。
“但天网会磨损。每过一万年,就需要修补。”影说,“魔塔……最初是修补工具。它们从天网外部降落,携带修补材料。但三万年的时间太长了,塔的维护系统出了故障,控制核心被……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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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罚之天请大家收藏:()罚之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看向时秒:“现在塔认为,要修补天网,必须先撕开它。而要撕开它,需要人皇血脉作为‘钥匙’。而天网之外,吞星者还在游荡。一旦天网破碎,地球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被吞噬。”
深潜器舱内死一般寂静。只有那些光球缓缓旋转,里面定格的人生无声诉说着什么。
“所以,”卫恒缓缓开口,“你的选择是……让塔继续运行,维持这些意识的生存,即使这会让天网逐渐破碎?”
“不全是。”影摇头,“我在寻找第三条路。一个既能保住这些意识,又能修复天网的方法。但……需要时间。而时间,是塔最缺乏的东西。控制核心的污染每时每刻都在加深,我必须压制它,同时维持冻结场,同时寻找解决方法。”
他看向时秒,漆黑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某种类似渴望的情绪:“人皇血脉,你能理解吗?我守护的不仅是这些意识,更是……可能性。如果我能找到修复控制核心的方法,这些被吞噬的人就有可能复活。但如果塔被摧毁,他们就真的死了。”
时秒沉默了。他看着那些光球,看着里面鲜活的人生,看着影眼中沉重的负担。他能理解这种选择——在绝境中抓住任何一点微光,即使那意味着要与黑暗同行。
“但天网不能等。”苏星月说,“按照总部的计算,天网破损度已经超过百分之四十。如果七座塔全部激活,破损速度会加快十倍。”
“我知道。”影闭上眼睛,“所以我在等。等人皇血脉集齐所有天选者,等你们有足够的本源力量,等一个……能够同时修补天网和修复塔的机会。”
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扫过所有人:“现在,你们来了。光、水、金、木、土、火……只缺暗。而我,就是暗。但我不会加入你们——除非你们答应我,在摧毁塔之前,先尝试修复它的控制核心,解救这些意识。”
“如果尝试失败呢?”林晚问。
“那我会在最后一刻,亲手终结这些意识的痛苦。”影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然后,和塔一起毁灭。这是我作为守护者的……责任。”
时秒走到一个光球前。里面是一个年轻的母亲,正抱着婴儿微笑。婴儿的小手抓着母亲的手指,眼睛明亮如星。
他能感觉到,这个光球里封存的不仅是意识,还有爱,还有希望,还有所有人类最珍贵的东西。这些东西,被一个人用三千年的孤独守护着。
“影,”时秒转身,“你说你在寻找修复控制核心的方法。有进展吗?”
“有线索。”影挥手,晶体墙壁上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阵列,“塔的核心是一个‘意识集合体’,由所有被吞噬者的部分意识融合而成。它之所以被污染,是因为其中一个意识……充满了绝望和憎恨。那个意识主导了集合体,扭曲了塔的功能。”
他指向符文阵列中的一个黑色节点:“这就是污染源。如果能净化它,或者……将它从集合体中分离出来,塔就有可能恢复正常。”
“怎么净化?”托木尔问。
“需要七种本源力量同时注入。”影说,“但需要精确的平衡——光要温和,不能太强否则会灼伤其他意识;水要纯净,不能掺杂情绪否则会污染修复过程;金要稳定,不能动摇否则结构会崩塌;木要生机,但不能过度生长否则会挤占空间;土要厚重,但不能太沉否则会压垮核心;火要炽烈,但要控制温度否则会蒸发意识;暗要包容,但要保持距离否则会吸收污染。”
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个人进入意识集合体内部,找到那个污染的源头,在外部净化的同时,从内部引导它分离。而这个人……必须拥有强大的精神抗性和纯净的灵魂。”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时秒。
“人皇血脉是最佳选择。”影确认了他们的猜测,“但风险极大。一旦失败,你的意识会被困在集合体中,被无数绝望的意识淹没,最终成为污染的一部分。”
时秒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那些光球,看向影眼中三千年的孤独,看向队友们担忧的目光,最后,看向苏星月。
苏星月也在看他。她没有说话,但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格外明亮,像在说: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陪你。
“我需要考虑。”时秒说,“而且……我们需要先见到塔的核心,确认你说的一切。”
影点头:“应该的。跟我来,核心就在塔的最深处。”
他带领众人走向圆柱形空间的底部。那里有一个旋转的暗红漩涡,是通往塔核心的入口。
但在进入之前,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时秒:“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那个污染的源头意识……它的名字,叫‘时落’。根据塔的记录,她是人皇时破天的妹妹,也是……第一个自愿被塔吞噬的人。”
时秒的心脏猛地一沉。
时落。这个名字,在时家的族谱上有过记载——时破天的孪生妹妹,上古时期最强大的织梦者,在某个历史节点突然消失,原因不明。
如果影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要面对的,不仅是三千年的绝望意识,更是自己的祖先,一个可能比时破天更了解人皇血脉秘密的人。
漩涡缓缓旋转,暗红的光芒像血液般流淌。
时秒深吸一口气,踏入了漩涡。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面对。因为这就是人皇血脉的宿命,也是守夜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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