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天意昭昭

盛州城南,石子岗。

当涂卫前锋营正沿着土路行进。

指挥使陆峥骑在马,难掩心中激动。

二皇子许了他,待事成之后,封他为京畿卫副统领。

陆家的富贵,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指挥使,前面就是石子岗隘口了!”

斥候策马疾驰而来。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轰隆隆”数声巨响,闷雷似的炸开。

陆峥心头猛地一沉,攥紧缰绳抬眼望去。

只见前锋营的队伍已乱作一团,人喊马嘶声混着惨叫传来。

更远的前方,尘土如狼烟般冲天而起。

“怎么回事?是地龙翻身?”有兵士被惊马掀翻在地,尖声尖叫。

恐慌瞬间在队伍里蔓延。

“慌什么!”陆峥厉声喝止,目光扫过混乱的队伍,“盛州地势平坦,哪来的地龙翻身?立刻去查!给我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动静!”

一名前锋营百户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指、指挥使!方才数道天雷直炸在地,前锋营的弟兄……当场就死伤了数十人!”

“什么?!”陆峥又惊又怒,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往窜。

他顾不多想,纵马便往前冲。

赶到队伍前方时,前锋营的兵士已往后退了数十步。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原本平整的土路被炸出数个大坑,坑边遍地都是残肢碎肉。

“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陆峥揪住一名兵士的衣领,厉声喝问。

兵士们早已被吓傻,有人瘫坐在地。

“是雷……他们是遭雷劈了!天雷直接砸下来,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雷?天的雷?”

陆峥甩开兵士,“真要是天雷,怎会这点声音?莫不是有人埋了火药?!”

可谁能回答他呢?

眼前明晃晃躺着数十具残缺的尸体,坑洼处的焦土还冒着热气。

就算是军中最猛的火器,也绝无这般毁天灭地的威力!

更何况这石子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有大军设伏。

陆峥强压下心底翻涌的忐忑,咬着牙下令道:“把这些尸体都拖去埋了!清理完道路,继续前进!延误了二皇子的军令,全都军法处置!”

官威之下,兵士们不敢反抗,只得哆哆嗦嗦地收拾残局。

只是每个人的脸,都写满了惊惧。

队伍刚走出百步远,又是“轰隆隆”五声巨响,在前面的山坡接连炸开。

所有人都被这接连的巨响惊破了胆。

数百名士兵再也顾不军令,发了疯似的往后跑,哭喊声、惊马的嘶鸣声乱成一片。

陆峥拼命勒住马缰喝止,却根本拦不住溃散的人群。

“指指挥使!!”亲兵惊呼一声,指着前方的土坡。

陆峥猛地回头,顺着亲兵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前方的土坡被炸开一道豁口。

土层剥落处,赫然露出一块青黑色的石碑,半截埋在焦土里,半截露在外面。

陆峥压下心头的慌乱,纵马前,目光死死盯着石碑的字。

待看清那入石三分的字迹时,他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心头一紧,竟眼前一黑,从马背直直掉落下来!

“指挥使!”

亲兵们惊呼着扑前。

只见陆峥双目紧闭,面色铁青,竟已是昏死过去。

“石碑……写的什么?”一名亲兵颤着声问。

一个识得字的兵士挪到石碑旁,战战兢兢地念出面的字:

“五雷轰顶……祸及……逆党!”

……

诗会已行至十一日,近了尾声。

凌云舫的评阅舱内,烛火彻夜未熄。

案堆着厚厚一叠诗笺,可那首惊艳了整个盛州的青玉案,作者林三却始终未曾露面。

没了这位林三,复评的对诗环节竟迟迟开不了局。

周淮砚与翰林院的几位评委早放了话,今年诗会若无能与青玉案匹敌的诗作,复评便失了意义,倒不如等着作者现身再论。

周淮砚坐在案前,反复读着青玉案诗笺,心头五味杂陈。

他身旁,翰林院侍读成默亭与另一位评委、国子监司业李嵩,正逐一审阅着新收的诗笺。

“这元灯赋,辞藻是够华丽了,琼灯映水摇金缕,玉漏催宵度画桥,可终究落了俗套,只描景,无筋骨。”

成默亭将一张诗笺推到中间,“这作者去年尚有星河垂岸阔,风月入淮平的开阔,今年倒是只剩堆金砌玉了。”

李嵩接过诗笺扫了一眼,点头道:“何止是俗套,通篇都是雕虫小技,无半分元夕应有的人间气。你再看这张,江南贡生写的秦淮元夕,笙歌绕舫春如海,灯火连堤夜似昼,倒是写实,可字字都在模仿青玉案的章法,却只学了皮毛,丢了那份蓦然回首的通透。”

周淮砚没搭话,只拿起另一张诗笺。

是位无名文人所作的观灯:

“灯影浮波碎,人声隔岸稠。年年今夜月,照尽客行愁。”

他轻轻念罢,叹了口气:“有真情,却无格局。这十日的诗作,要么追名逐利,堆砌辞藻要么囿于小我,格局窄促,竟无一首能入眼。”

成默亭苦笑道:“周老,也怪不得他们。那首青玉案珠玉在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早已把元夕诗的意境写到了极致,旁人再写,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几人正说着,李嵩突然“咦”了一声。

他拿着一张诗笺,惊讶道:“这首……作者也是林三!!”

“什么?”

周淮砚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骤然亮起光,“快拿来!”

李嵩连忙将诗笺递,周淮砚一把接过,成默亭也凑了过来。

诗作题为元惊怀:

皇都元夜灯如昼,子规声里画舫游。赵弦轻拢秦淮月,瑾盏倾杯解客愁。意随星桥追逝水,图将风物入吟讴。谋篇未许尘心扰,反照江天一望收。

周淮砚逐字读罢,捻须点头:“起句皇都元夜灯如昼,稳当,一下把元夕盛景立住了,有青玉案的开阔气,难得。”

话音刚落,李嵩却皱起眉。

他指着“赵弦轻拢秦淮月”一句:“周老,这话怕是有待商榷。赵弦虽为古瑟之名,可盛州近三十年的诗坛,少有人用这个典,太生僻了,略显刻意。而且瑾盏二字,瑾为美玉,以玉饰盏本无错,可瑾字入诗,少了些清灵,反倒显得刻意凑字,不如换瑶盏玉盏来得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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