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逆子弑君

外面,突然传来厮杀的声音。

“杀!”

金铁交击的锐响、濒死的惨叫、怒喝与嘶吼,猛地涌进内寝。

赵瑾攥着剑的手猛地一紧,心头惊悸如雷。

他低吼一声,方才还撕扯的心神,瞬间被暴怒填满。

他转身便往殿外奔去。

刚冲出内寝的门槛,眼前的景象便让赵瑾的瞳孔骤然收缩

地早已溅满了鲜血。

他带来的数百名侍卫,正拼死抵挡着从宫外涌进来的甲士。

刀光剑影里,他的人一个个倒下。

有人被砍断了手臂,有人被刺穿了胸膛。

往日里跟着他横行宫苑的骄横,此刻尽数化作了濒死的哀嚎。

“殿下!顶不住了!”

一名侍卫浑身浴血,踉跄着退到赵瑾身前,

“外面全是兵!东宫卫、御卫亲军,还有禁军……数不清的人!”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巨响。

朱漆宫门竟被从外猛地撞开,数十名身披铠甲的东宫卫手持长枪,如虎狼般冲了进来。

他的侍卫们本就已是强弩之末,此刻被这股生力军一冲,瞬间溃散,拼命往赵瑾身边退。

赵瑾抬眼望去。

只见永安宫的宫门处,甲士如潮。

最前的是东宫卫,是太子赵珩的嫡系

紧随其后的是御卫亲军,黑甲玄盔,是皇帝亲军

甚至还有一部分身着青甲的禁军六卫士兵,手持长刀,沉默地列在两侧。

所有人将整个永安宫的外殿,围得水泄不通。

“不可能!”

赵瑾目眦欲裂,提剑指向人群,“禁军六卫早已归我节制!你们敢反?!”

“二弟,你错了。”

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太子赵珩的身影,在李若谷、林川等一众朝臣的簇拥下,缓步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一身素色朝服,面色平静,与赵瑾的癫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指挥使遭五雷轰顶那日起,天意便已昭然。”

赵珩朗声道,“孤当日便下密旨,禁军各卫将官,凡效忠大乾、认我朝纲者,无论此前曾与何人结交、有何过错,皆可赦免。”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五雷诛逆在前,孤的赦令在后。那些将官们亲眼看着张指挥使、周启年之流,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谁还敢逆这天意,逆这朝纲?”

赵瑾的脸色骤然惨白。

太子借天意之名,轻飘飘一道赦令,便瓦解了他筹谋许久才拉拢的禁军六卫。

此刻围在殿中的禁军,哪里是他的人。不过是原本就对父皇忠心耿耿、如今归向太子罢了。

赵瑾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天意?什么狗屁天意!不过是你耍的诡计,是你赵珩借势欺人!我筹谋数年,拉拢朝臣,掌控禁军,到头来竟成了你的垫脚石?!”

赵珩看着他状若疯魔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痛楚。

他往前走了两步:“二弟,孤从未想过要与你走到这一步。自幼年起,你我一同读书,一同习武,纵然父皇对我们要求严苛,可孤始终记得,那年你为护孤,被恶犬咬伤了胳膊,躺了整整一月。这份兄弟情,孤从未忘过。”

他的眼眶渐渐泛红:“你为何要走谋逆之路?父皇病重,孤日夜守在永安宫,只求他能平安,从未想过要趁此争什么皇位。你若怨孤,若怨父皇偏心,孤都认,可你不该调兵闯宫,不该动夺印的心思,更不该……走到这一步啊。”

“兄弟情?”

赵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啐了一口,指着赵珩的鼻子怒骂,“赵珩,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生来就是太子,父皇的目光永远落在你身,你何曾体会过我的滋味?幼时我冻得手脚溃烂,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及冠请兵,他说我不如你半分沉稳我拼了命想证明自己,可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急躁、莽撞、不入流的次子!”

骂声里,藏在他心底数十年的怨怼,此刻尽数倾泻而出。

像一把把刀,既扎向赵珩,也扎向那个躺在内寝龙榻的人。

“他凭什么偏心?凭什么你生来就该是储君,我就只能做你的陪衬?这江山,凭什么就该是你的?!”

赵珩看着他的偏执,心头一痛:“二弟,你若想要这皇位,孤可以让给你。只要你收手,只要你放下剑,孤即刻便请奏父皇,废了孤的太子之位,立你为储。往日的过错,孤一概不究,禁军、朝臣,孤都帮你安抚,只求你别再错下去了。”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李若谷跪倒在地,急切道:“殿下!万万不可!二皇子谋逆已是铁证,岂能因私情废立储君?这大乾的江山,不能交予逆臣之手啊!”

紧随其后,数十名朝臣纷纷跪地:

“请殿下收回成命!”

“二皇子罪无可赦,殿下切莫因小失大!”

“臣等誓死效忠太子殿下,绝不容谋逆之人登位!”

百官的劝谏声,像一盆冷水,浇在赵瑾的癫狂之,也让他的恨意更甚。

他看着跪地的百官,看着赵珩那副模样,笑得愈发疯癫:

“赵珩!你看!你看看这些人!他们认的是你这个太子,不是我赵瑾!你说让我皇位,不过是假惺惺的施舍!你以为我会领你的情?我告诉你,我赵瑾就算死,也不会要你这施舍来的江山!”

“二弟!”赵珩急声劝道,“孤是真心的!皇位于孤而言,不及兄弟情重!你我血浓于水,孤不想看着你身首异处!”

“真心?”赵瑾猛地抬剑,剑锋直指内寝的方向,“我的真心,早在幼时跪在雪地里那日,就被父皇的冷漠冻碎了!如今我既然走到这一步,便没想着回头!赵珩,你若敢让这些人前一步,我便立刻冲进内寝,杀了父皇!我倒要看看,没了父皇,你这太子还能不能坐稳!没了父皇,这大乾的江山,还认不认你这个仁厚的储君!”

“哗!”

这话一出,全场彻底炸开了锅。

跪地的百官瞬间变了脸色,有人惊得站起,有人失声惊呼:

“二皇子疯了!他竟要弑君!”

东宫卫与御卫亲军的甲士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目光死死盯着赵瑾。

只待太子一声令下,便要冲去将他拿下。

赵瑾却全然不惧,他拖着被侍卫护着的身体,一步步往内寝退:

“来啊!谁敢冲,我便先杀了父皇!反正我已是谋逆之罪,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拉着父皇一起,看看这天底下,还有谁敢说我赵瑾不配!”

赵珩看着他退向内寝的身影,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知道,此刻的赵瑾,早已被数十年的执念与怨怼逼疯。

再多的劝说,再多的退让,都已无济于事。

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舍不得这份早已被皇权与偏心磨得千疮百孔的兄弟情。

“二弟,别逼孤……”

赵珩咬牙喝道,“孤再最后劝你一次,放下剑,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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