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驱邪迎吉

正月三十,驱邪迎吉。

从盛州往南直到当涂,沿途的县城、村镇都热闹了起来,负责戍卫的乡勇和衙门捕快已经被召集起来,抓捕叛军的逃兵。

很快,吴越叛军围攻盛州被剿灭、太子军三战三胜的消息,以的消息扩散开来。

盛州南八十里,虎山地界。

丘陵连绵起伏。一群溃兵像虱子一样,散在这一片脊梁。

陈默坐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头,手里抓着干粮往嘴里塞。他和身后几个弟兄,身都套着从尸体扒下来的亲卫甲胄,面还带着已经发黑的干涸血迹。

混在逃兵里整整两天一夜,才跑出去了几十里地。

队伍最中间护着的,是这次围攻盛州的几条大鱼。

主将,外加六个千户,还有一百多个亲卫。

跟着逃出来的怕是有千,只不过越跑越散,人也越少。

陈默眯着眼,视线穿过杂乱的人群,死死盯着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千户。

那家伙姓王,是他选择的猎物。

为了混进亲卫里,他和手下这几个兄弟,那是真豁出去了。

在乱军中砍下的五个百户脑袋,眼都没眨一下就扔了。

扔的时候心在滴血。

但为了更大的买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也不知光凭腰牌,林大人认不认。

“陈哥。”身旁的弟兄凑过来,“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明天就过当涂了。”

陈默嚼着嘴里的干饼:“心急睡不了娘们。等晚。”

他必须带一颗更有分量的脑袋回去。

林大人那边论功行赏,百户算个球,怎么也得是个千户,才对得起那些扔掉的脑袋,才对得起这条把脑袋别裤腰带的烂命。

日头西沉,余晖泼在山沟里。

天黑得很快。

他们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一个小村落。

溃兵一进村,就像饿狼进了羊圈。

不多时,呼叫声、哭喊声就在夜色里炸开。

几个还算干净的院子,被主将和千户们带着亲信各自占了,剩下的溃兵们,有的靠在院子角落躲风,有的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凑一堆儿,连日的奔逃已经让所有人疲惫不堪。

陈默他们挤在一个土院子的角落。

院子当中升起一堆篝火,架子烤着一只打死的瘦狗,皮都被燎黑了,滋滋冒油。

屋里头,隐约传来女人的哭嚎和布帛撕裂的声音。

那个王千户正在“快活”。

“真他娘的畜生。”

一个弟兄狠狠唾了一口,“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干这种事。”

陈默没吭声,只是用那把缺了口的刀,慢条斯理地剔着指甲。

火光跳动,映照着那张脸。

没有表情,只有眼底偶尔闪过一丝光。

比夜色还冷的光。

不多时,王千户提着裤子从屋里晃出来。

他一脚踹翻了正在烤肉的亲卫:“妈的,烤个肉都这么慢!想饿死老子?”

那亲卫敢怒不敢言,连忙去捡掉在灰堆里的狗腿。

王千户骂骂咧咧地坐下,目光正好扫到角落里的陈默几人。

“哎,那边的,眼生得很啊。”

王千户眯起眼,指了指陈默,“过来,给老子倒酒。”

陈默剔指甲的手一顿。

身后,几个兄弟的脊背瞬间绷紧,右手摸向了身旁的刀。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陈默给他们打了个眼色,站起身,脸堆起讨好的表情。

“是,大人。”

他弓着腰过去,抄起旁边那半袋子浑酒。

往一个破碗里倒了些,端给王千户。王千户斜眼瞥了他一下,接过碗,没喝,一脚踹在陈默小腿。

“让你倒你就倒?你是哪个营的?老子怎么没见过你这号丧门星?”

这一脚极重。

陈默顺势往后一跌,在地滚了一圈,爬起来跪在地:

“大人,小的身份卑微,不配入大人的眼。”

“真他妈窝囊废样!”

王千户嗤笑一声,扭头问几个亲信,

“你们认得他?”

亲信腆着脸笑道:“大人,营里千个弟兄呢,谁认得过来呀!”

“他妈的……怪不得能输,都这么个废物……”

王千户仰头灌下浑酒,随手抹了把嘴,手里那把还在滴油的刀猛地往下一挥。

咔嚓一声。

那只烤得半生不熟的瘦狗,脑袋被生生砍了下来。

王千户抓起那个还在冒热气的狗头,随手扔向陈默。

“去找口锅,把这玩意儿炖了。多加点水,给老子和弟兄暖暖身子。”

陈默慌忙伸手接住。

狗头滚烫,龇牙咧嘴,死不瞑目。

“哎,哎!小的这就去,保准给大人炖得烂乎。”

陈默捧着狗头,转身往那间破屋里钻。

“等等!”

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陈默脚步一僵,心跳漏了半拍,但脸表情未变,慢慢转过身:“大人,还有啥吩咐?”

王千户抓起一块连皮带肉的狗腿,撕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骂道:“手脚麻利点!再磨磨蹭蹭,老子把你脑袋也炖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陈默点头哈腰,抱着狗头钻进屋内。

门帘子一落下,他脸的谄媚瞬间消失。

屋内黑乎乎的,空气里飘着股怪味儿,像是发霉的稻草、陈年的灰土,还有股令人作呕的腥臊气。

里屋炕,那女人像摊烂泥似的瘫着,衣裳被撕成布条挂在身,下身赤条条的,双目无神地盯着房梁。

陈默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这年头,人命贱得不如灶坑里的灰。

想活命,心就得比石头硬。

他蹲下身,在灶台角落里翻出一口缺了耳朵的铁锅。

一道人影贴着墙根摸了进来。

是手下那个叫“猴子”的弟兄。

这小子瘦得皮包骨,长了一双招风耳。

“陈哥。”猴子压低嗓子,伸手在脖子比划了一下,“那姓王的喝高了,身边就几个亲兵,要不咱们直接……”

“别急。”陈默把狗头扔进锅里,压低声音,“现在动手,外面的都会炸窝。”

“不用刀,用这个。”

猴子伸手入怀,摸索半天,掏出一把沾着泥土的黑疙瘩。

“这是乌头根,白天在山拉屎的时候挖的。”

陈默接过来,借着微弱的光亮瞧了瞧。

这玩意儿长得像生姜,黑不溜秋。

“有毒?”他问道。

“毒性厉害着呢!”

猴子咧嘴一笑,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阴森,

“以前俺爹打猎,这玩意儿磨成汁涂箭头,野猪跑不出百步就得倒。人吃了,那是神仙难救。”

陈默接过那把草根,放在鼻端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辛辣苦味。

“量够吗?”

“这一块,能毒死一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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