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城的落霞色像一块浸了粉色的绒布,正缓缓往军营的穹顶铺展。
营寨中央的空地上,早已架起了数十口铁锅,柴火噼啪作响,将肉汤的醇厚香气揉进带着硝烟余味的风里。
大华教的教徒们三三两两地围坐,甲胄还未来得及卸下,甲片碰撞的脆响混着爽朗的笑闹,在晚霞里织成一片沸腾的声浪——这是属于胜利者的喧嚣,为了这座几乎兵不血刃就收入囊中的繁城。
没有人能抑制住脸上的笑意 ,几个年轻的教徒正举着陶碗,红着脸争论方才入城时谁先踏上了城门楼的石阶。
伙夫们擦着汗,却忍不住回头看那插在营寨最高处的教旗,旗帜上的纹路在晚风里舒展,像极了他们此刻舒展的眉头。
“一兵一卒未折啊!”有人感慨着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陶碗重重磕在石台上,“想当初攻那西境城池,咱们折了多少兄弟,哪像这次,繁城守军直接开了城门降了,简直跟捡了座城似的!”
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附和的哄笑。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静了一瞬,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声闸。
原本喧闹的营地渐渐分出一条通路,几个身着素色长袍的教徒,正小心翼翼地推着一张乌木轮椅,从营寨深处缓缓走出。
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大华教的老教主。
他须发皆白,脸上刻着岁月碾过的沟壑,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明,只是因病痛蜷缩的身躯,让那身象征着教内最高权威的锦袍显得有些空荡。
“教主!”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所有教徒都齐齐起身,原本松散的坐姿瞬间变得端正。
他们微微垂首,双手交叠于胸前,动作整齐得像是经过千百次演练,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
方才还飘着酒香与笑闹的空气,此刻竟多了几分肃穆,唯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在这短暂的安静里格外清晰。
轮椅缓缓行至主位旁,萧然快步从人群中走出。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长衫,腰间系着一柄素银剑,身姿挺拔如松。
与旁人的恭敬不同,他脸上带着真切的关切,走到轮椅旁时,脚步刻意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轮椅上的老人。
“伯父,外面风凉,您本该在房中歇息的。”
他轻声说着,伸手替老教主掖了掖搭在膝上的绒毯,指尖触到老人微凉的手,又皱了皱眉,“肉汤刚炖好,我去给您盛一碗,暖暖身子。”
不等旁人上前,萧然已转身走向灶台。
他亲自取了一只最精致的白瓷碗,舀了小半碗清亮的肉汤,又仔细挑了块炖得软烂的瘦肉,用银筷轻轻撕成细丝,连一点筋膜都剔除得干干净净。
待端到老教主面前时,他还不忘用袖口蹭了蹭碗沿,确认不烫了,才递到老人手中。
老教主握着温热的瓷碗,看着眼前这个一向沉稳的侄子,浑浊的眼底泛起一丝暖意,轻轻点了点头。
殷副教主正望着这一幕,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坐在一侧的洛阳,眼神里的钦倾慕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她美目婉转,心里不住地赞叹——这次拿下繁城,洛阳居功至伟。
先是算准了繁城守将的贪生怕死,又连哄带骗,字字戳中对方的软肋,最后竟真的让对方不战而降。
这样的智谋,放眼整个大华教,怕是无人能及。
她越看,越觉得洛阳周身像是罩着一层光,连那身简单的青布长衫,都显得格外不同。
而在更外围的角落,刘娇娇正托着腮,眼神直直地黏在洛阳身上,像极了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她手里的陶碗早就空了,肉汤的热气熏得她脸颊微红,可她全然没在意,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同一个念头——阳哥哥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几个月两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撞到了头。
那之后的自己的阳哥哥变了,变得不一样了了。
从前的阳哥哥,虽也温和,却总有些木讷,书里的内容,他要学上好几遍才能记住。
可现在的他,不仅能随口道出兵法里的奥义,还能精准算出敌军的行军路线,连老教主都不止一次当众夸赞他“有奇才”。
前天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繁城,她就站在一旁,看着他握着狼毫笔,笔尖在羊皮卷上疾走如飞,那些她连听都听不懂的谋略,被他写得条理清晰,字字珠玑。
“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刘娇娇小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若不是这一路她都寸步不离地跟着,看着他从昏迷到清醒,看着他一点点变得“无所不能”,她简直要以为眼前的人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阳哥哥了。
她望着洛阳的背影,他正低头听老教主说着什么,侧脸的轮廓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连额角那道还未完全消退的浅淡伤疤,都像是多了几分英气。
风又起了,卷起地上的草屑,也吹动了洛阳的衣角。
刘娇娇忽然觉得,这样的阳哥哥,虽然陌生,却让她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依赖——就像此刻营地里的所有人一样,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他,仿佛只要有他在,无论前路有多少风浪,他们都能像拿下繁城这般,稳稳地走向下一个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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