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鎏金铜漏滴答响着,把暮色敲得越来越沉。
御案上的北境急报已经被翻得边角发卷,皇帝指尖反复摩挲着“云漠关危”
四个字,指腹都蹭出了热意。
殿外传来甲叶碰撞的轻响,不用看也知道,是上官婉儿来了——这几日她总泡在军营,身上的铁甲味比宫里的龙涎香还熟。
“父皇。”
上官婉儿掀帘进来时,带进一阵晚风,吹得烛火晃了晃。
她没穿常服,还是那身玄色铁甲,只是卸了头盔,发间别着根简单的银簪,鬓角沾了点尘土,像是刚从演武场过来。
“兵部的出兵章程定了?”
皇帝没抬头,把急报往案里推了推:“刚议完,安远侯领一万轻骑,五日后出发。”
“五日后?”
上官婉儿几步跨到案前,指尖“啪”
地按在御案边缘,铁甲护手撞得红木桌面闷响,“等他们磨磨蹭蹭到云漠关,关隘早成北狄的马厩了!”
皇帝终于抬眼,正对上她亮得吓人的眼睛。
那双眼平时看贪官时像淬了冰,看他时总带点漫不经心的笑,此刻却燃着野火似的,连眼尾都泛着红——不是怕的,是急的。
“你懂什么。”
皇帝故意沉下脸,伸手想把她按回椅子上,却被她侧身躲开。
铁甲冰凉,撞在他手背上,倒让他指尖一颤。
“我怎么不懂?”
上官婉儿弯腰捞过案上的舆图,摊开时带起一阵风,图上标注的云漠关被她指甲重重戳了戳,“云漠关西侧断崖有处窄道,是唯一能绕到关后的路,张诚去年刚加了哨塔,北狄怎么可能知道那地方能走?定是有人把布防图递出去了!
还有粮草——急报说‘粮草被焚’,云漠关的粮仓在地窖里,怎么会一烧就空?要么是看守的人通敌,要么是粮草早被贪了,烧的是空仓!”
她语速又快又急,唾沫星子都溅到了舆图上,却没半分失态。
太子刚踏进门就听见这话,手里的茶盏差点没端稳——这些疑虑他和几位老臣也隐约想到了,只是没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没想到婉儿竟一眼戳破。
皇帝盯着舆图上被她戳出的浅痕,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月里她掀户部粮囤时,也是这样一眼看穿“粮囤底下是空的”
想起她闯镇国侯府时,直奔后宅地窖找出克扣的军饷——这丫头眼里从没有“情面”
只有“对错”
放在查贪腐上是胡闹,放在查军务上,竟成了难得的清醒。
“就算你说得对,又能怎样?”
皇帝别开脸,去看窗外的暮色,“安远侯是老将,打过的仗比你见过的人都多,轮不到你一个公主指手画脚。”
“老将?”
上官婉儿嗤笑一声,伸手从腰间摸出个东西,“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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