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工业区的实验场早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北面搭起一座高约两丈的观礼台，玄色帷幔随风舒展，台中央摆着一张铺着黄绸的案几，嬴政端坐其上，李斯、冯去疾、蒙毅、冯劫等大臣分列两侧，目光都紧紧盯着场中那两门造型迥异的火炮——左侧是通体银白的“惊雷式”舰炮，炮身架在木制转盘上，旁侧堆着十几枚圆柱形子铳；右侧便是新造的“虎蹲式”野战速射炮，双轮木架稳稳扎在土里，炮身铸有虎纹，尾端的橡胶缓冲块泛着暗黑色的光。
扶苏走上观礼台，对着嬴政躬身行礼：“父王，诸位大臣，今日便让大家看看天工阁新造的两门火炮，一门适用于海战，一门专用于山地野战，皆是按实战需求设计。”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场中的火炮，语气带着几分期待：“好，那就开始吧，让朕看看这‘惊雷’‘虎蹲’，究竟有何能耐。”
扶苏转身对台下的墨行点头示意。墨行立刻高声喊道：“第一式，‘惊雷’舰炮试射！目标——五十步外木船靶！”
两名工匠推着一辆装满子铳的小车走到舰炮旁，一人打开炮尾的横向滑轨，另一人将一枚标着“红色”的子铳顺着滑轨推入，“咔嗒”一声锁死。负责点火的方士手持火折子，俯身点燃炮尾的引信——“轰隆！”一声巨响，炮口喷出一团浓烈的白烟，一枚裹着燃烧物的纵火弹呼啸而出，精准砸在木船靶的船帆上。瞬间，帆布燃起熊熊大火，火舌顺着桅杆蔓延，不过片刻，整个木船靶便被浓烟笼罩。
“好！”观礼台上的蒙毅忍不住拍手叫好，“这炮要是装在船上，敌船的帆根本撑不住！”
墨行又喊道：“第二发，霰弹！目标——三十步外步兵靶阵！”
工匠迅速更换子铳，这次推出的是标着“黑色”的子铳。引信点燃，炮口再次喷出白烟，数百粒小铁珠如暴雨般倾泻而出，三十步外的稻草人靶阵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有的稻草人直接被拦腰打断，散落的稻草混着铁珠溅得到处都是。
嬴政看得双目发亮，手指轻轻敲击案几：“这舰炮射速不慢，威力也足，海东海战有此利器，何愁不平？”
“父王，这‘虎蹲炮’才是今日的重点。”扶苏笑着指向右侧的野战炮，“此炮专为山地、野战设计，可拆解驮运，还能快速复位，对付骑兵、步兵都管用。”
墨行立刻指挥工匠转移到虎蹲炮旁，先是演示拆解——两名工匠用扳手拧下炮身与炮架的连接插销，将炮身卸下；另两名工匠收起前支锄和后驻锄，将双轮车轴与下架分离。不过半柱香时间，一门完整的火炮便拆成了三大件，分别由三匹驮马驮起，在场地内的崎岖小路上走了一圈，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竟能拆得如此零散！”冯劫惊讶道，“若是在山地作战，骑兵带着这炮，定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拆解演示结束，工匠们又快速将火炮组装好，墨行高声喊道：“虎蹲炮试射！第一发，反骑链弹！目标——四十步外骑兵靶！”
标着“蓝色”的子铳被推入炮尾，引信点燃，“砰”的一声，两根缠着铁链的铁棍从炮口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哗啦”一声砸在骑兵靶上——木制战马的四条腿被铁链拦腰斩断，骑马的稻草人也摔在地上，散落一地木屑。
“好一个链弹！”蒙毅激动地站起身，“匈奴骑兵再敢冲锋，这炮一轰，马腿全断，看他们还怎么冲！”
接着是霰弹试射——数百粒铁珠飞出，二十步外的步兵靶阵瞬间被扫平；实心弹试射则更惊人，三斤重的铁弹直接砸在木制寨墙上，“轰隆”一声，寨墙被砸出一个两尺宽的缺口，木屑飞溅到十几步外。每一次射击，虎蹲炮的炮身都会沿着滑轨后坐，压缩橡胶缓冲块，随后在重力作用下自动滑回原位，卡榫锁定，全程无需工匠动手，射速比传统火炮快了三倍不止。
墨行走到观礼台前，躬身讲解：“启禀陛下、殿下，这虎蹲炮最适合朝鲜战场——山地伏击时，拆解运至阵地，霰弹一轮齐射便能打乱敌军；对抗骑兵时，链弹断马腿，霰弹收割；攻城时，实心弹破寨，纵火弹烧粮。全炮重不过三百斤，三匹驮马可运，平坦路可拖行，机动性远超传统火炮！”
嬴政连连点头，语气带着赞叹：“神迹！真是神迹！有此利器，大秦何惧天下诸侯？”
大臣们也纷纷附和，蒙毅、冯劫等武将更是兴奋地讨论着如何将火炮用于草原、山地战场，唯有冯去疾眉头微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殿下，此等利器虽好，可臣敢问，其成本几何？若是大规模列装，国库能否支撑？”
这话一出，观礼台上的热闹瞬间安静下来。嬴政也看向扶苏，显然也关心这个问题。
扶苏拿出一本账册，递给冯去疾，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郑重：“冯相，这是天工阁核算的成本。一门虎蹲炮，母铳需坩埚钢百斤，每斤钢需木炭十斤、铁矿三十斤，光钢料成本便需五十金；子铳每枚需钢五斤、橡胶一两，十枚子铳便是十金；还有炮架的硬木、车轮的包铁、橡胶缓冲块，一门炮总成本约八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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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去疾翻看账册，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竟如此昂贵……比十辆战车的成本还高！”
“武器越强大，便越烧钱。”扶苏语气坚定，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倒出几粒金黄的金沙，“这是徐福从九州岛带回的金沙样品。海东有金矿，西域有商路，东南亚有橡胶、香料，只要咱们把经济搞活，有了源源不断的财富，才能支撑起这样的强军。”
他看向嬴政，躬身道：“父王，儿臣此前提议的商税改革，若能推向全国——取消皇家商队的免税特权，所有商铺、商队按交易额抽税，允许民间商人参与盐铁贸易，只需五年，大秦的国库便能充盈，届时不仅能列装火炮，还能修铁路、造大船，真正实现碾压天下。”
嬴政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台下的火炮，又看了看手中的金沙，最终重重点头：“准了！即日起，商税之策推向全国，皇家商队与民间商铺一视同仁，按律交税；此前享有免税特权的勋贵世家，按你说的方法补偿——给予其所在地赋税的分红权五年，五年后一律取消。此策传诏天下，后世子孙不得更改！”
“臣等遵旨！”大臣们齐声应诺。李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早已看出商税改革的必要性，如今陛下点头，大秦的经济必将迎来新的活力；蒙毅、冯劫等武将则松了口气，有了充足的资金，火炮列装指日可待；冯去疾也放下心来，只要商税能收上来，国库便能支撑强军计划。
观礼台周围的小官吏们更是窃窃私语，脸上满是兴奋——取消免税、允许民间经商，自家族人也能开作坊、跑商路，比起守着几亩薄田，经商赚的钱更多；若是能和皇家商队合作，说不定还能攀附权贵，日后升官发财也不是不可能。
夕阳西下，实验场的火炮已被工匠们收回，可观礼台上的讨论仍在继续。嬴政拉着扶苏的手，指着远处的泾渭河，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吾儿，大秦的未来，就交给你了。有此利器，有此良策，何愁天下不平？何愁疆域不广？”
扶苏望着父亲眼中的期许，心中满是坚定。他知道，火炮的出现只是开始，商税改革则是根基，只要大秦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终有一天，不仅中原大地，海东、西域、甚至更遥远的土地，都将插上大秦的旗帜，真正实现“四海归一，天下大同”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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