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漫过葆仁堂的窗棂,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就捂着胸口冲了进来,进门就猛咳了几声,手帕上立刻洇开几点暗红的血迹。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喘得像破旧的风箱:“陈大夫…林大夫…救救我…咳…咳了快半个月了,今晚突然带血了…”
陈砚之赶紧扶他坐下,林薇已经端来温水:“先喝点水顺顺,慢慢说。”
男人喝了两口,咳得更厉害了,指着自己的喉咙下方:“这里…总觉得有东西堵着,夜里咳得最凶,躺不下,一躺就像有痰往嗓子眼涌,咳出来的痰是黄稠的,刚才…刚才就带了血…”
陈砚之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按了按他的胸口:“疼吗?”
“不疼,就是痒,一痒就想咳,越咳越停不下来,胸口闷得像塞了团棉花。”男人抹了把嘴,“吃了消炎药、止咳药,都不管用,刚才去社区医院拍了片,说肺里有阴影,让我赶紧去大医院…我怕…怕是什么不好的病…”
林薇已经拿出听诊器,听了听他的肺部:“呼吸音粗,有湿啰音,右边更明显。”她抬头看陈砚之,“像是肺热,但痰中带血,得仔细辨。”
陈砚之摸了摸男人的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舌红苔黄腻,脉滑数。你这半个月是不是总熬夜?还吃了不少辛辣的?”
男人愣了愣:“您怎么知道?工地上赶工期,天天加班到后半夜,晚上冷,就靠吃辣椒驱寒,顿顿都有…咳…咳…”
“这就对了。”陈砚之转身开药方,边写边说,“熬夜伤阴,辣椒助火,肺里的热邪烧得太旺,把津液熬成了黄痰,热邪破了肺络,就带了血,就像烧干的锅,锅底都裂了缝,这叫‘痰热壅肺证’。”
蹲在门口剥花生的爷爷凑过来,手里还捏着颗花生:“小伙子,你这病啊,就像咱灶膛里的柴火——白天没烧透,晚上又猛添柴,火星子溅出来燎着了旁边的柴草(热邪扩散),烟(痰)呛得人直咳嗽,再烧下去,锅(肺络)都要烧穿了。”
男人听得直点头:“大爷说得太对了!我这嗓子就像被烟呛着似的,火辣辣的!”
“那得先灭火。”林薇已经拿出了针,“我先扎针止咳止血,鱼际、孔最、尺泽,这三个穴是治肺疾的‘铁三角’。鱼际清肺热,就像往灶膛里撒点沙子,压一压火苗;孔最是肺经郄穴,专管止血,好比给裂了的锅贴块补丁;尺泽能降肺气,让痰火往下走,别总往上涌。”
针刚扎下去,男人忽然打了个嗝,随即松了口气:“哎?好像…没那么痒了,胸口也敞亮点了。”
陈砚之把药方递给他:“你看这方子,桑白皮15克,黄芩10克,这俩是‘清肺火兄弟’,就像给肺里装了台小风扇,专吹火苗;知母12克,贝母10克,既能清热又能化痰,好比给滚汤里加凉水,火灭了,痰也化了;再加白茅根30克,藕节15克,这俩是‘止血能手’,白茅根像海绵,能吸住血,藕节像胶水,能把裂了的血管粘起来;最后加枇杷叶10克,桔梗6克,一个降气,一个宣肺,让痰能顺顺当当咳出来,别堵在里面继续烧。”
“这药得怎么煎?”男人捏着药方,有点发懵。
“先泡半小时,大火烧开,转小火煎20分钟,倒出来再加水煎15分钟,两次药汁混在一起,分早晚两次喝。”陈砚之叮嘱道,“记住,别放糖,甜的生痰,就像给火上浇油;煎药的锅用砂锅,别用铁锅,不然药性会变,就像腌咸菜不能用铜盆,会串味儿。”
林薇起了针,又用酒精棉擦了擦穴位:“明天再来扎一次,今天晚上别熬夜了,煮点梨水喝,梨削皮切块,煮10分钟就行,别放冰糖,就当水喝,能帮着润肺。”
“那我这肺里的阴影…没事吧?”男人还是不放心。
爷爷把剥好的花生推给他一把:“阴影就是痰火聚在那儿烧出来的‘烟油子’,火灭了,烟油子慢慢就散了。你呀,就像那老抽烟的烟斗,天天熏,斗里能不黑吗?停了烟,多擦擦(喝药调理),不就干净了?”
男人这才笑了,捏着药方站起身:“听您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这就去抓药,明天准时来!”
他刚走,林薇就笑着说:“刚才扎针的时候,他那口气顺下来的瞬间,我就知道这方子对了。”
陈砚之收拾着药材,点头道:“痰热壅肺,就得清化热痰、凉血止血,太平惠民和剂局里的‘清金化痰汤’加减一下,正好对证。”
爷爷把花生壳扔进簸箕:“治这病啊,就像给烧红的烙铁浇水——得慢慢浇(药汤调理),不能一下子泼(猛用凉药),不然烙铁会炸(伤了肺气),你们这‘针药配合’,就像先扇扇风(针灸治标),再慢慢添水(汤药治本),稳当!”
夜渐渐深了,葆仁堂的灯还亮着,药罐里飘出的药香混着爷爷炒花生的焦香,在晚风里漫开。陈砚之正在登记药方,林薇整理着针灸针,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陈大夫,我到家煎上药了,闻着这味儿就觉得舒服!”
两人对视一笑,林薇拿起桌上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轻轻翻开:“明天他来,得再加味麦冬,免得清热太过伤了阴。”
陈砚之点头:“嗯,再加10克,养阴润肺,就像给干渴的土地浇点清泉。”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照在摊开的书页上,那些泛黄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和着药香,在葆仁堂的夜里轻轻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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