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晨光总带着股淡淡的药香。陈砚之刚把煎药的砂锅架在火上,玻璃门就被推开,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踉跄着进来,左手死死抓着右臂,袖口渗出暗红的血渍。
“陈大夫!林大夫!快救救我这胳膊!”男人额头冒汗,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这癣跟着我三年了,昨天突然炸开,痒得我差点把肉抠下来,现在还流黄水呢!”
林薇正用酒精棉擦银针,闻声抬头,眉头立刻蹙起——男人右臂的工装被撕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铜钱大小的红斑,边缘凸起,中间却结着层灰白的痂,有些地方已经被抠破,黄水混着血珠往下滴,看着触目惊心。
“别急,先坐下。”陈砚之放下手里的药碾子,搬了张凳子过去,指尖轻轻搭在男人腕脉上,“脉象滑数,是湿热郁于肌肤。”他掀起男人的袖口,仔细打量那些癣斑,“边缘红活,中间枯白,是典型的‘钱癣’,但这渗液发臭,怕是已经染了毒。”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梗着脖子说:“我去过大医院,开的药膏抹了就好,停了就犯,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昨天吃了顿火锅,夜里就疯了似的痒,今早起来就成这样了…”
“你这是给癣‘喂养料’呢。”角落里择药的爷爷探出头,手里还捏着根苍术,“火锅里的花椒、辣椒,就像给这癣撒了把肥,它能不疯长?”
林薇已经取了银针过来,在酒精灯上烤了烤:“我先扎几针止痒,曲池、血海、三阴交——这仨穴是治皮肤病的铁三角,曲池清血热,血海凉血燥,三阴交健脾祛湿,先把这‘燎原之火’压下去。”
银针刺入时,男人疼得闷哼一声,随即却松了口气:“哎?好像没那么痒了…就像有股凉气顺着针眼里钻进去了。”
“这是把血热往外面引呢。”林薇调整着针的角度,“你这癣看着凶,其实是湿气裹着火气在皮肤里作乱,得先把这股邪火导出去。”
陈砚之已经在药柜前翻找药材,手里的戥子称得极准:“苍术15克,黄柏12克,这俩是‘二妙丸’的底子,专清湿热;再加苦参10克,白鲜皮15克,祛风燥湿,杀虫止痒——这几味煮水外洗,就像给皮肤刷层‘消毒液’,先把表面的毒杀一杀。”
他顿了顿,又添了味药:“再加上地肤子15克,这玩意儿像把小刷子,能把皮肤褶皱里的湿毒扫出来。记住,煎药时用纱布包着,免得药渣沾在伤口上疼得更厉害。”
男人听得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说:“对了!我昨儿用了偏方,往上面抹了醋,结果烧得更厉害了…”
“糊涂!”爷爷把手里的苍术往桌上一拍,“这癣是湿热型的,醋是酸敛的,你往上面抹,不等于把毒锁在皮肤里?就像炖肉时太早加盐,肉里的血水全闷在里面,能不臭吗?”
林薇这时起了针,男人胳膊上的红斑似乎淡了些:“外洗的药得晾温了再用,太热会刺激皮肤,太凉又会把湿气锁在里面。”她拿出个小瓷瓶,倒出些青灰色的药膏,“这是用青黛、黄柏磨的粉,调了凡士林,抹在破口处能消炎,免得再感染。”
“那内服的药呢?”男人看着陈砚之手里的药方,眼里满是期待。
“内服得治本。”陈砚之提笔在纸上写着,“你这三年反复不愈,是脾虚生湿,湿郁化热,得健脾燥湿兼顾。”他念着药名,声音清晰,“苍术10克,白术12克,健脾燥湿;茯苓15克,渗湿利水,把湿气从尿里排出去;栀子10克,清热泻火,就像给体内的‘小火炉’撒点降温粉;再加防风6克,带着药劲儿往皮肤走,专门治这游走不定的癣。”
他把药方递过去:“水煎服,每天一剂,分早晚喝。记住,别用铁锅煎,那玩意儿跟苍术犯冲,会让药劲儿打折。”
男人接过药方,还是有些不放心:“陈大夫,这药真能除根?我这胳膊都快成‘烂肉’了,再不好,厂里都不让我上工了…”
“你要是能管住嘴,就能除根。”爷爷端着碗刚熬好的薏米粥过来,“这粥你拿去喝,健脾祛湿的,比你喝那啤酒强多了。还有,别用热水烫洗,别抓,就像养花草,你总用开水浇,再耐旱的草也得死。”
男人捧着粥,眼圈有点红:“我一定管住嘴!不喝酒,不吃辣,啥都听您的!”
陈砚之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对了,外洗的药渣别扔,用纱布包起来,趁热敷在癣上,等于再给皮肤‘蒸个桑拿’,药劲儿能再透一层。”
林薇补充道:“要是夜里还痒,就按揉血海穴,顺时针揉三分钟,能顶大半夜不犯。”
男人千恩万谢地走了,胳膊上的渗液已经止住,脚步也稳了不少。爷爷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对陈砚之说:“你这方子开得巧,内健脾,外祛湿,就像给漏水的船既补了洞,又舀了水,双管齐下才能浮起来。”
陈砚之点头,正想回话,忽然听见林薇“咦”了一声——她手里的银针针尖沾了点男人的血渍,刚才没注意,这会儿居然变成了青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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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跟着爷爷学中医请大家收藏:()跟着爷爷学中医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血不对劲。”林薇捏着银针皱眉,“怕是不止湿热,还有虫毒。”
陈砚之心里一紧,赶紧翻看男人刚才坐过的凳子,果然在缝隙里发现了几个细小的皮屑,放在光线下看,隐隐有光泽。“是疥虫!”他立刻转身抓药,“难怪总复发,这是虫毒没除根!”
“那得加杀虫的药!”林薇迅速取了新的银针消毒,“我去追他回来,补扎几针百虫窝穴,专门治虫毒的!”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葆仁堂,晨光里,男人的身影刚拐过街角。
“等等!你的癣里有虫!”林薇扬声喊道。
男人猛地回头,脸上写满了惊愕。
陈砚之跑上前,把刚抓的药包递过去,里面是硫磺和雄黄:“这俩是杀虫的,加进外洗的药里,煮的时候多熬十分钟,让药劲儿透透的。就像给床板撒药粉,不把虫子杀绝了,总还得复发。”
林薇已经把针扎进男人肘部的百虫窝穴,轻声说:“这针能把藏在皮肉里的虫子引出来,等会儿可能会觉得有点麻,别怕,是虫子在动呢。”
男人看着针尖慢慢渗出的黑血,忽然笑了:“难怪总不好,原来是养了群‘小虫子’在胳膊上!这次多亏了你们,不然我这胳膊真要废了!”
阳光穿过街道,照在葆仁堂的药柜上,苍术、黄柏、苦参的气味混在一起,竟生出几分安心的暖意。陈砚之看着手里的药方,忽然觉得,所谓医者,不过是在病痛和健康之间,搭座稳妥的桥,让那些困住的人,能一步步走回来。
而林薇收针时,针尖的黑血已经淡了,像一场悄悄退去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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