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木门被推开时,带着一股深秋的凉风,门口的铜铃“叮铃”响了一声。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袖口和裤脚沾着些草屑,他一进门就不住地挠着脖子,左手还在后背蹭来蹭去,动作急得像要把皮搓掉似的。
“陈大夫,林大夫,您瞅瞅我这毛病!”男人把夹克一脱,露出的后背上满是成片的红斑,上面覆着层银白色的鳞屑,有些地方被挠得发亮,甚至渗着血丝,“三年了!从脖子到后腰,痒得钻心!夜里抓得床单都破了好几条,药膏抹了一箩筐,医院跑了七八家,说是牛皮癣,治了就好点,停了就复发,这阵子天冷,痒得更疯了,连觉都没法睡!”
陈砚之示意男人坐在诊凳上,手指轻轻按了按红斑边缘,鳞屑簌簌往下掉。“脱屑明显,基底泛红,抓后有点状出血——是寻常型银屑病,看这蔓延范围,得是进展期了。”他抬头看向林薇,“先看看舌苔脉象。”
林薇已经递过一杯温水:“张大哥,先漱漱口,我看看舌头。”男人漱了口,吐出的水带着点血丝,显然是抓破皮了。他张开嘴,舌苔黄腻,舌尖红得发亮。
“脉滑数,湿热郁于肌肤,又夹着点血虚风燥。”陈砚之摸完脉,沉吟道,“这病就像受潮的墙角,霉菌疯长,光靠刮墙皮(外用药)没用,得从根上除潮气(内调)。”
男人急道:“那咋办啊?我庄稼都快种不了了,一弯腰就痒得直哆嗦!前阵子用了个偏方,抹了浑身烧得慌,起了一脖子水泡,更糟了!”
爷爷从里屋出来,手里端着个刚泡好的菊花茶,递给男人:“先喝口茶败败火。你这病啊,就像咱村老李家那口井,井底淤泥没清干净,光换井水(外用药)有啥用?淤泥(体内湿热)不除,井水早晚还得浑!”
“爷爷说得在理。”陈砚之翻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指尖点在“消风散”那一页,“这方子本是治风疹湿疹的,我给你加几味药:荆芥、防风祛风止痒,苍术、苦参燥湿,牛蒡子、蝉蜕透疹,再添点生地、当归养血润燥——你这病拖太久,皮肤都燥得厉害,光清热不行,还得补点血。”
他边说边抓药,戥子称得精准:“荆芥10克,防风10克,当归12克,生地15克,苍术12克,苦参10克,牛蒡子10克,蝉蜕6克,知母10克,石膏20克(先煎),甘草6克。记住,石膏得先煮20分钟,再下其他药,大火烧开转小火,煎出两碗,早晚各喝一碗。”
林薇这时已经拿出银针,在男人后背上比划着:“我给你扎几针,曲池、血海、三阴交,这几个穴能清热凉血,配合汤药效果更好。曲池是大肠经的‘合穴’,能清肌肤湿热;血海是脾经的,养血祛风,专治血燥生风的痒;三阴交调和肝脾肾,从根上帮着除湿热。”
男人瞅着银针有点发怵:“扎后背啊?我这后背痒得碰不得,扎下去不得疼死?”
“放心,我手法轻,就像蚊子叮一下。”林薇笑着用酒精棉消毒穴位,“你看,这针一扎,气血通了,痒劲儿就能压下去。昨天那个大姐也是这毛病,扎完就说舒服多了。”
“光喝药扎针够不?”男人还是不放心,“我这痒得实在熬不住!”
陈砚之早有准备,从药柜里拿出个小瓷瓶:“这是紫草油,用紫草、当归、麻油熬的,每天洗完澡抹一遍,能润肤止痒,比那些含激素的药膏稳妥。记住,别用热水烫澡,越烫越痒,就像烤潮湿的木头,越烤霉点越厉害!”
爷爷蹲在男人旁边,指着墙角爬藤的绿萝:“你看那绿萝,浇水太多烂根(体内湿热重),叶子就长斑(皮肤起癣)。光喷叶子(外用药)没用,得少浇水(清湿热),晒晒太阳(补气血)。你这病也一样,少喝酒吃辣(少添湿),多吃点菠菜、猪肝(补点血),比啥都强。”
男人接过药包,又看着林薇手里的银针,咬了咬牙:“扎!只要能好,扎几针算啥!”
林薇手法轻快,银针“噌噌”刺入穴位,男人刚想咧嘴,忽然“哎”了一声:“嘿,还真不疼!反倒有点麻丝丝的,痒劲儿好像真轻了点!”
“这就对了。”陈砚之把熬药的注意事项写在纸上,“药渣别扔,加水再煮,放温了泡澡,每次泡15分钟,相当于给皮肤‘药浴’,内外夹击才好得快。”
“还有啊,”林薇起了针,用棉签按住针孔,“别用肥皂洗澡,那玩意儿太燥,用清水洗就行。穿棉线衣服,别穿化纤的,蹭着更痒。”
男人连连点头,揣好药包就要走,爷爷叫住他:“等等,这袋是艾叶和花椒,泡澡时扔一把进去,能散寒止痒,比你用偏方靠谱!”
男人接过布袋,眼圈有点红:“谢谢您几位!跑了这么多地方,就你们说得实在!我这就回去煎药,要是管用,我给你们送袋新收的小米!”
看着他的背影,爷爷笑道:“这病啊,就怕急躁。就像种麦子,得慢慢施肥除草,急不得。”
陈砚之把药方抄在本子上,林薇正收拾银针,两人对视一笑——这葆仁堂的日子,就像这慢慢起效的汤药,看似平淡,却总能在细微处,给人实实在在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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