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木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深秋的凉风,卷着几片枯叶打了个旋儿。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袖口磨出了毛边,一进门就局促地搓着手,露出的小臂上布满了一块块暗红色的斑块,边缘还在脱皮,看着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
“陈大夫,林大夫……”他声音发涩,刚说几个字就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咳得腰都弯了下去,手背往斑块上蹭了蹭,留下几道明显的抓痕,“这破毛病缠了我三年了,药膏抹了一管又一管,非但没好,反而从胳膊爬到了后背上……”
陈砚之示意他坐下,指尖轻轻按在斑块边缘,触感粗糙得像砂纸,还带着点灼热。他翻开桌上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指尖在“消风散”那一页顿了顿,抬头问:“痒得厉害?是不是越挠越想挠,挠破了还流黄水?”
大叔连连点头,眼里泛起红丝:“可不是嘛!尤其到了晚上,痒得能把自己抓醒,后背都被我挠得结了层硬痂,穿衣服蹭着都疼。村里大夫说是湿疹,开了药膏抹了就好点,停了就犯,这阵子连觉都没法睡……”
林薇已经取了银针在酒精棉上消毒,闻言接过话头:“大叔您别急,先看看这斑块的颜色。”她轻轻撩起大叔的夹克下摆,后背上的斑块比胳膊上更严重,有些地方还渗着淡淡的血珠,“您这不是普通的湿疹,是顽癣,湿气裹着热毒堵在皮肤里,就像受潮的木头长了霉,光靠外用药膏治标不治本。”
“那……那咋办啊?”大叔急得声音都颤了,“我儿子下个月结婚,我这模样咋去参加婚礼啊……”
陈砚之已经在纸上写好了药方,递过去时指着上面的药材解释:“你看,荆芥、防风这两味是祛风的,就像给闷着的屋子开窗户,让湿气能透出去;苍术、苦参能燥湿,好比拿干布把潮乎乎的木头擦干;再加上当归和生地养血,免得治癣的时候伤了正气。”他顿了顿,指着其中一味药加重语气,“尤其这蝉蜕,能把皮肤里的风邪往外引,就像用细针把扎在肉里的刺挑出来。”
林薇已经在大叔的曲池穴上扎了针,手法又快又稳,针尖刚没入皮肤,大叔就“嘶”了一声,随即舒了口气:“哎?好像没那么痒了……”
“这针能疏通经络,让药劲儿更好地渗进去。”林薇一边捻针一边说,又在血海穴和三阴交各扎了一针,“您这癣看着凶,其实是体内的湿气没处排,全憋在皮肤里了。这几针扎下去,就像给湿气开了个口子,等会儿喝了汤药,双管齐下才能去根。”
这时爷爷端着刚晾好的草药茶走进来,看了看大叔的后背,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笑道:“这毛病啊,就像墙角的霉斑,光用抹布擦没用,得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再撒点石灰吸吸潮才行。”他把茶碗递给大叔,“先喝点金银花茶败败火,这茶里加了点薄荷,喝着凉丝丝的,能先压一压这股燥痒。”
大叔捧着茶碗喝了两口,果然觉得喉咙里清爽了不少,挠痒的手也放了下来。陈砚之趁机把药包好,又拿出一小瓶褐色的药膏:“这是用苦参、黄柏熬的膏子,每天晚上抹一次,别用手挠,痒了就用凉毛巾敷一敷。”他指着药方上的剂量,“这药得煎两遍,第一遍大火烧开,小火煎二十分钟,倒出来;第二遍加的水少点,煎一刻钟就行,两次的药汁混在一起,分早晚两次喝。”
“那……这药苦不苦啊?”大叔有点犹豫,皱着眉看那包黑乎乎的药材。
“加点冰糖进去。”林薇起了针,用酒精棉擦去针孔的血珠,“但别加多,糖吃多了生湿,反而碍事。您就想着,喝完这药,下个月就能清清爽爽参加婚礼,比啥都强。”
大叔捏着药方,又看了看胳膊上的斑块,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哎!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心里亮堂多了!刚才进门时还觉得天都是灰的,现在瞅着这太阳都顺眼了。”他把药包揣进怀里,又摸出个布包要掏钱,被陈砚之按住了。
“先拿去吃,好了再说。”陈砚之笑着摆手,“等您儿子结婚,记得来给我们带块喜糖。”
大叔愣了愣,眼圈有点红,连说了三个“哎”,转身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走到门口又回头喊:“要是好了,我给你们送锦旗来!”
林薇看着他的背影,把银针收进盒子里,对陈砚之说:“刚才那几针扎下去,他后背上的红斑好像淡了点。”
陈砚之正整理着药柜,闻言点头:“嗯,他脉相里的湿热气散了点。”他拿起《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这消风散果然对症,就是得记得让他忌嘴,别吃辛辣的,不然再好的药也顶不住胡吃海塞。”
爷爷蹲在门口择菜,闻言笑道:“你们俩啊,一个开方准,一个扎针灵,就像一把剪子的两个刃,缺了谁都不行。”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药包上,把药材的影子投在墙上,晃晃悠悠的,像在跳一支安静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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