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清晨七点，藕园里回荡着程浩惨绝人寰的哀嚎：“什么？！现在？！视频连线？！”

手机屏幕上，汉斯发来的邮件言简意赅：“基金审核团队将于北京时间上午九点进行视频初审，请准备5分钟项目展示 10分钟答疑。建议：有趣点，我们在瑞士刚喝完早咖啡，心情不错。”

程浩掐指一算，距离九点还有——两小时零三分钟。而他精心撰写的《藕园活水笑林系统》方案，昨晚因为纠结“笑泉喷出的水要不要带香味”，写到凌晨三点，现在还躺在电脑里没排版。

“林墨！救命！”他冲进书房。

林墨正在调试新设备——一台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投影仪，准备用来展示方案。王思然在旁边指导电路改造，两人头对头的样子让程浩莫名想起昨晚看的谍战片里拆炸弹的场景。

“方案PPT需要优化。”林墨打开电脑，“目前48页，太多。建议精简至12页，重点突出‘趣味性’和‘可持续性’。”

“48页？！”程浩瞪眼，“我昨晚不是只写了二十多页吗？”

“我补充了技术参数、预算明细、风险评估和备选方案。”林墨推眼镜，“但汉斯明确要求‘有趣’，所以需要删减。”

王思然探头看了眼屏幕：“第37页，‘水泵功率与水流抛物线计算公式’，这个可以删。第41页，‘防水材料化学成分分析’，也可以删。”

程浩抢过鼠标，大刀阔斧删减。删到第15页时，苏小满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门外来了七个老太太，说是什么‘绣隐社’的，要见沈阿婆！”

“绣隐社？”程浩茫然。

“沈阿婆年轻时的绣娘姐妹团。”王思然居然知道，“奶奶提过，姑苏老一辈绣娘里的顶尖高手，现在平均年龄……大概75岁以上。”

话音刚落，院门口传来中气十足的苏州话：“阿绣！出来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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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藕园陷入双线危机。

战线一：视频审核准备 书房里，程浩穿着临时借来的西装——林墨的，袖子短一截，肩窄得他呼吸都困难。林墨调试投影仪，王思然帮忙整理发型（用湿梳子硬梳），苏小满在厨房准备展示用的迷你哈哈包。

“待会重点讲三个部分。”林墨在白板上写，“一、项目创意：活水系统如何结合笑林文化；二、互动设计：游客如何参与；三、预期效果：笑声分贝提升目标。”

程浩背词：“……让水流带着笑声循环，让锦鲤成为导游……不对，导游是鱼会不会太扯？”

“在瑞士人眼里可能正好。”王思然难得幽默，“他们信猫会守书店，鱼当导游很正常。”

战线二：绣娘天团驾到 院子里，七位银发老太太围着沈阿婆，叽叽喳喳像一群归巢的喜鹊。她们穿着素雅但讲究的旗袍或绸衫，每人手里都提着绣篮，气场强大得让元宝都躲在池塘深处不敢露头。

为首的叫金阿婆，八十岁但腰板笔直，说话像打快板：“阿绣你要结婚不早说！我们姐妹几个绣工都快生锈了！听说要绣‘百笑图’？一百种笑法？有创意！但得先尝尝你的孙辈手艺！”

沈阿婆难得局促：“金姐，他们忙，今天有重要……”

“再重要有我们姐妹重要？”另一个戴翡翠耳环的赵阿婆接话，“我们七个加起来五百多岁，等不起！先上点心！”

苏小满赶紧端出刚蒸好的哈哈包和梅花糕。老太太们一人一个，细嚼慢咽，表情严肃得像美食评委。

金阿婆吃完，点头：“包子有灵性了，但还缺点火候。梅花糕……糖少了半钱，豆沙炒过头了三十秒。”

赵阿婆补充：“蒸笼的竹篾该换了，有陈味。”

第三个李阿婆更绝：“做点心的人今天心慌，火气传到面里了。小姑娘，”她看向苏小满，“是不是有事急着办？”

苏小满惊呆了，老实点头。

“那我们长话短说。”金阿婆放下筷子，“百笑图我们包了，但规矩不能破：吃够一百个点心才动工。一天最多吃十个，分十天。今天这顿算三个，”她指指包子、梅花糕和程浩匆忙泡的碧螺春，“还差九十七个。”

程浩从书房探出头：“阿婆们，能不能通融……”

“不能！”七人异口同声，“老规矩！”

沈阿婆扶额：“对，她们当年绣我的嫁衣，吃了我妈三十笼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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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五十分，双重危机进入**。

书房里，视频连线测试成功。汉斯出现在屏幕那头，背景是瑞士雪山，他穿着阿尔卑斯传统服饰，旁边坐着三个审核委员——一个戴贝雷帽的艺术家模样的老爷子，一个穿职业装的严肃女士，还有个年轻小伙在玩魔方。

“程浩，你们准备好了吗？”汉斯笑眯眯，“委员们很期待。”

“马上！”程浩扯了扯过紧的西装，深呼吸。

院子里，老太太们开始摆开阵势：绣架支起来，丝线分颜色，金阿婆甚至掏出了老花镜和放大镜。她们要求现场看藕园景致，说要“取灵感”，于是苏小满只能陪着逛园子，心里惦记着九点的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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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姑苏笑哈哈请大家收藏：()姑苏笑哈哈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八点五十五分，程浩发现致命问题：投影仪的电源线不够长，够不到插座。

“用插线板！”王思然从工具箱里翻出一个。

“插线板功率不够，投影仪会闪屏。”林墨检查。

“那怎么办？”

“用笔记本直接展示。”林墨迅速切换方案。

八点五十七分，笔记本死机了——因为程浩昨晚写的方案太大，电脑内存不够。

“重启！”程浩手抖。

八点五十九分，电脑终于开机。程浩打开PPT，第一页标题显示：《藕园活水笑林系统——让鱼当导游，让水会说话》。

汉斯在屏幕那头点头：“有趣，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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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整，程浩开始了他人生中最魔幻的5分钟展示。

他刚讲到“笑林喷泉会根据笑声大小调整水柱高度”，院外突然传来金阿婆嘹亮的苏州评弹声——老太太们逛到池塘边，金阿婆一时兴起，唱起了《太湖美》。

声音透过窗户传进书房，汉斯好奇：“这是……背景音乐？”

“是……是特色表演！”程浩硬着头皮接话，“我们设计的水循环系统会配合传统音乐……”

话音未落，赵阿婆接唱，声调更高。接着第三个、第四个……七个老太太在池塘边开了场即兴评弹合唱。

屏幕那头，贝雷帽老爷子眼睛亮了：“太棒了！自然的声音融合！”

程浩赶紧继续，讲到“锦鲤水道让游客投喂许愿”时，元宝突然跃出水面——不是平时那种优雅的跳跃，而是近乎垂直的弹射，在空中转体两周半（其实只有一周），然后“噗通”入水，水花精准溅到离池塘最近的李阿婆绣篮里。

“哎呀我的金线！”李阿婆惊呼。

院外一阵骚乱。书房里，程浩强装镇定：“如各位所见，锦鲤的互动性很强……”

汉斯大笑：“我看到了！它还会恶作剧！”

年轻委员停下玩魔方，凑近屏幕：“这是训练的吗？”

“是……是天性。”程浩额头冒汗。

展示到最后一页“预算明细”时，王思然突然敲门进来，压低声音：“程浩，老太太们说池塘边有蚊子，要搬进来避一避。”

“不行！我们在……”

已经晚了。金阿婆打头，七个老太太鱼贯而入，绣篮、绣架、茶水、点心……瞬间把书房挤满。

视频那头，审核委员们看着突然入镜的银发天团，愣住。

汉斯反应最快：“这是……群众演员？”

“是……是特邀顾问！”程浩急中生智，“姑苏绣艺大师，为项目提供传统文化支持！”

金阿婆听到“大师”，挺直腰板，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倷好呀！”苏州话软糯悦耳。

严肃女委员居然笑了：“她们真可爱。”

展示草草结束，进入问答环节。委员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水流声会不会影响评弹欣赏？” “锦鲤导游需要培训吗？有培训大纲吗？” “笑泉的水能喝吗？如果不能，为什么不能？”

程浩答得满头大汗，林墨在一旁补充技术细节，王思然默默调出数据备用。

最后一个问题来自玩魔方的年轻委员：“你们如何量化‘笑声’？用分贝计太机械了。”

程浩语塞。这时，一直沉默的赵阿婆突然开口（她不知何时凑到了镜头边缘）：“笑不用量。真笑假笑，一听就知道。就像绣花，针脚紧不紧，摸一下就晓得。”

她说的是苏州话，汉斯实时翻译给委员们。委员们听完，居然集体点头。

“说得对。”贝雷帽老爷子说，“文化项目不能太数据化。”

十分钟答疑结束，汉斯总结：“委员会需要内部讨论，结果三天内通知。但个人意见，”他眨眨眼，“我很喜欢今天的‘意外表演’。”

视频挂断。程浩瘫在椅子上，西装腋下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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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危机暂时解除，但新问题来了。

老太太们对“上电视”（她们以为视频连线是上电视）很满意，金阿婆甚至说：“早说能出镜，我们可以唱全本《珍珠塔》！”

但规矩不能破：还剩九十七个点心。而且她们提出新要求——要在藕园住下，方便取景刺绣。

“住……住哪？”程浩看着满园子危房。

“东厢不是有三间吗？”李阿婆指着，“我们七个，两人一间，剩一间放绣架。”

“可那是危房……”

“危什么危！”金阿婆拄着拐杖走到东厢三门口，用手杖敲敲墙，“木头是老点，但结实。我们年轻时住的房子比这破多了。”

沈阿婆无奈：“她们真住过。六几年那会儿，绣花社没地方，在藕园打地铺睡了三个月。”

于是，上午十一点，藕园迎来了七位平均年龄75岁的“临时住户”。王思然紧急评估居住安全性，林墨调拨资金买新被褥，苏小满开始计算未来十天点心的消耗量。

程浩则在池塘边找到了元宝——它今天异常活跃，从审核开始到现在，已经往池底同一个位置叼了三次东西：第一次是半片碎瓷，第二次是生锈的纽扣，第三次……是一截铅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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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姑苏笑哈哈请大家收藏：()姑苏笑哈哈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元宝，”程浩蹲下，“你到底在挖什么？”

元宝甩甩尾巴，潜入水底。几秒后，又叼上来个东西——塑料假牙，上半排，门牙缺一颗。

程浩头皮发麻。这假牙……看着眼熟。

他拿着假牙去找沈阿婆。沈阿婆看了一眼，愣住了：“这是……清河当年恶作剧用的。他扮没牙老头逗小孩，结果假牙掉池塘里了，找了一下午没找到。”

“所以元宝在收集二爷爷的旧物？”程浩恍然，“可它收集这些干什么？”

“可能……”周老先生不知何时出现，拿着那截铅笔头看，“清河说过，他在池底埋了个‘时光盒子’，装着我们年轻时的破烂。说要等我们都老了，再挖出来笑一场。”

“时光盒子！”程浩想起第二把钥匙找到时的线索，“是不是那个‘时间胶囊’？”

“应该是。”周老先生微笑，“看来元宝在帮我们准备开盒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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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线作战继续：

战线一：老太太安置 王思然紧急加固东厢房屋梁，林墨安装夜灯和防滑垫，苏小满准备符合老人饮食的软烂点心。老太太们很满意，赵阿婆甚至掏出私藏的龙井茶请大家喝。

战线二：百笑图启动 绣架在听雨轩支起，七位老太太围坐，开始设计“百笑图”。金阿婆主笔，在绢布上勾草图：一百个不同形态的笑脸，融入藕园景致、姑苏元素、还有……锦鲤。

“元宝得在正中央。”李阿婆坚持，“它今天上电视了，是明星。”

战线三：时光胶囊挖掘准备 程浩和林墨分析元宝叼出的物品规律：位置固定在水底影院东北角，时间集中在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正是当年二爷爷常在那片水域“测试水上玩具”的时间。

“可能是条件反射。”林墨推测，“元宝继承的习性，在特定时间到特定位置寻找物品。”

“那它怎么知道要叼什么？”程浩问。

没人知道。但元宝显然有自己的计划。

傍晚，程浩累瘫在石阶上，看着夕阳下的藕园：东厢传来老太太们的说笑声（她们在回忆年轻时趣事），厨房飘出炖汤的香气（苏小满在做老人餐），池塘里元宝在巡逻（它又找到一支秃头毛笔）。

王思然坐到他旁边，递给他一瓶水：“今天表现不错。”

“真的？”程浩苦笑，“我觉得一团糟。”

“但真实。”王思然说，“我奶奶说过，最好的项目不是完美无缺的，是有生命力的。今天书房里那一幕——老太太突然入镜，锦鲤溅水，那种混乱的真实感，比任何精心策划的展示都打动人。”

程浩愣了愣：“你奶奶……王老师真这么说过？”

“她说你们小学时的童谣比赛，虽然胡闹，但她记得最清楚。”王思然难得露出笑容，“文化传承，传的不仅是技艺，更是那种……不怕出错的劲儿。”

程浩鼻子有点酸。他仰头看天，晚霞如火。

这时，手机响了——汉斯的邮件，标题：“Congratulations！”

正文简短：“基金初审通过，首笔资金68,000元将于三工作日内到账。委员会特别备注：希望保留‘老太太顾问团’和‘锦鲤演员’。期待项目落地。P.S.：假牙找到了？清河当年为这个哭了三天，因为那是他攒钱买的第一副道具。”

程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把消息告诉所有人。老太太们鼓掌，沈阿婆哼了一声“算他们识货”，周老先生微笑点头，元宝跃出水面转了个圈。

夜幕降临，藕园亮起温暖的灯。七个老太太在听雨轩里穿针引线，百笑图的第一针落下——是个咧到耳根的大笑脸，原型是程浩今天演讲时的表情。

苏小满在厨房计算：明天要做十个点心，九个给老太太，一个给元宝（它今天立功了）。林墨和王思然在书房完善活水系统设计图。程浩在池塘边，对着水底轻声说：

“二爷爷，你的破烂我们快挖全了。等凑齐了，我们就在婚礼那天，当着你最想见的人们，开你的时光盒子。”

“然后，”他笑了，“我们一定会笑得很响，响到你在瑞士都能听见。”

池水微澜，元宝的身影在月光下游过，像在说：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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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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