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北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沉重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精锐铁骑挟风雷之势衝出城门,战马裹蹄无声,唯有铁甲碰撞的鏗鏘之音在夜色中迴荡。庆帝一马当先,玄甲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
——城外竟是诡异的寧静。
叛军营寨的火把稀疏摇曳,似乎毫无防备!
“不对劲......“陈守年握紧韁绳,骨节发白,“太安静了!“
可箭已离弦!
就算待在城中也於事无补!
唯有杀出去,方能求得一条生路!
近千骑如黑色洪流涌出城门,直至——最后一名骑兵踏出城门的一刻!
“呜————!“
悽厉的號角声骤然撕裂夜空!
“咚——咚——“
隨著號角、战鼓声的响起,远处叛军营地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瞬间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之中,早已列阵的叛军军阵缓缓压来!
“果然有埋伏!“
史鼎咬牙切齿,一把扯下裹在马蹄上的粗布。
庆帝在奔驰的战马上猛然回头,眼中燃烧著决然之色:
“诸位爱卿,靠你们了——!“
“末將誓死护驾!“
史鼐听得真切,最终怒吼道:
“火马!放!“
令旗挥动间,四百名一人三骑的士兵將背著火油罐的战马被冲至阵前——
这些马匹身上裹著浸透火油的布匹,马尾缠著浸油的麻绳,在夜色中散发著刺鼻的味道!
“点火!“
“嗤——“
火把划过,千匹战马瞬间化作奔腾的火龙!
“嘶——!“
“轰——!“
火马奔腾,烈焰焚空!
上千匹受惊的战马狂嘶暴跳,犹如地狱火兽般冲入叛军方阵!
然而——就在即將冲阵的剎那,前排火马突然踩空栽倒!
原是叛军在阵前暗挖了拒马坑!
燃烧的骏马重重摔进深坑,火焰却更加凶猛地向四周蔓延!
它们浑身燃烧,火焰顺著油布蔓延,马蹄踏碎坑沿的泥土,火舌舔舐著夜色!
可,依旧有几百战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衝击军阵!
——瞬间,叛军严整的军阵被撕开一道口子!
“轰!砰砰——!“
火油罐在马背上碎裂,滚烫的火油泼洒而出,溅在叛军盾牌、旗帜、士卒身上!
“啊啊啊——!“
“救我——!”
惨叫声撕心裂肺,火油泼洒之处,士兵顷刻间被点燃,鎧甲成了烧红的烙铁,皮肤焦黑碎裂!
然——战马不停,更是狂躁不安,嘶鸣著胡乱衝撞,踩踏身后的步兵——
“不能躲!挡住,不能让这些马......!“
叛军將领怒吼下令,可已经迟了!
火马衝刺的路径上是一片焦灼的死亡之地!
在火焰的威慑下,前排的盾牌阵被硬生生撞开,后排的长矛兵根本架不住如此之多的“火马”,狂奔的战马已呼啸而至!
“砰!“
一匹火马撞飞三名叛军,燃烧的油布飘飞,火星泼溅,瞬间引燃周围的一切!
“轰——!“
烈火蔓延,转眼形成冲天火海!
叛军方阵中央乱作一团,原本的铁甲洪流在火马衝击下四分五裂!
有人被踩踏得筋骨尽断,有人浑身是火,哀嚎著在地上翻滚,亦有人慌乱奔逃,撞翻自己人!
“列阵!列阵不要乱——!“
叛军將领疯狂砍杀己方逃兵,试图稳住军心,然而下一刻——
“军阵已破,给朕——衝杀过去!!“
庆帝一声令下,声如雷霆炸响!
近千铁骑如离弦之箭,朝著火马撕开的缺口疾驰而去!
“杀——!“
史鼎一马当先,手中铁枪化作银龙,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陈守年紧隨其后,眼中迸发凶光,长刀挥舞间,叛军头颅滚落!
“护驾!衝出去!“
铁骑洪流势不可挡,叛军阵型彻底崩溃。
......
叛军中军大帐——
“报——!!“
斥候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冲入帐內,单膝跪地:“大人!......敌军......从东门突围,火马冲阵,第一道防线......破了!“
甄应靖神色不变。
他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
“嗒。“
一声轻响,帐內瞬间安静。
“火马冲阵......“
甄应靖嘴角微扬,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破开第一道防线……“
“只是开场罢了!“
言罢,他高声喊道:“来人!”
帐外亲兵立刻掀帘而入,单膝跪地:“大人有何吩咐?”
甄应靖站起身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前去督战!”
“是!”
......
寅时四刻,滁州东城外——
铁骑衝破第一道防线,已然过去了整整半时辰!
火马冲阵的硝烟仍在身后飘散,但庆帝等人並没有太多喘息的时间。
叛军的反应比预期的还要快,几乎是在第一支骑兵衝出的同时,身后便已经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陛下!后面还有追兵!“陈守年打马靠近庆帝,声音嘶哑:“至少一千轻骑,跑得很快!“
庆帝回头瞥了一眼,在渐亮的天色下,远处烟尘滚滚,隱约可见叛军的黑色战旗!
这些骑兵明显是轻装简从,马速极快,死死咬著他们的队伍不放!
一旁的太上皇剧烈咳嗽了几声,苍老的脸上已经褪去了血色:
“照这个速度......甩不开他们......我们会被一路拖死......“
史鼐的拳头猛地攥紧了韁绳。
他眯眼看著身后渐起的烟尘,忽然厉喝一声:“老赵!“
身侧一名老將猛地转头,露在盔外的白鬢角上还沾著未乾的血跡。
“带上你的两百儿郎。“史鼐的声音像淬了冰,“给本侯把那群狗崽子拦住了。“
老赵的眼睛骤然收缩!
他握著刀的手微微发抖,却在一息之后猛地抱拳:
“末將......遵命!“
“嗖“的一声,那面绣著“赵“字的破旧令旗在晨风中展开。
两百铁骑几乎同时勒马转向,脱离队伍。
史鼐的坐骑仍在奔驰。
他回头死死盯著老赵的背影——这个跟他近三十年的老卒......!
“侯爷!“老赵忽然高呼,扯著嗓子大喊:“告诉我儿子,他老子没给赵家丟人!“
史鼐喉结滚动,铁蹄声如雷滚来,震得史鼐耳中嗡嗡作响!
听不到他在叫喊什么,但——史鼐知道他要说什么!
...
望著皇帝、太上皇以及侯爷离去的背影,留下的眾人相继无言!
最后,他们缓缓转头,望向迎面而来的一千轻骑。
那如乌云般压来的叛军轻骑,马蹄踏地,烟尘滚滚,气势汹汹。
老赵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身旁这些同生共死的弟兄,大声下令:
“听令!列阵!”
两百士兵们闻声而动,没有丝毫犹豫。
老赵勒马而立,独眼死死盯著前方渐近的黑色洪流。
——死战之气,冲天而起!
“练武营——!”
老赵怒吼,声如滚雷。
“进攻——!!!”
“杀——!!!”
两百骑如猛虎下山,迎著黑色洪流衝去!
两军相撞,霎时间——血溅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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