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刚把李嵩被亲兵捆送回京的消息报给祠堂,七长老叶禾就抖着手里的信纸直拍桌子,老花镜顺着鼻梁滑到鼻尖,露出镜片后涨红的眼睛:“胡闹!这虎符能随便动?”他指着神龛上供着的叶家军旧制虎符,铜锈斑驳的符身还留着当年战场的刀痕,“当年你祖父藏它时就说过,非到灭门关头不能现世,如今不过是李嵩跳梁,犯得着把京畿卫扯进来?真把这虎符亮出去,京里那些盯着北境军权的豺狼,怕是要疯了似的扑过来!”
母亲苏婉正用艾草汁细细擦拭那半块虎符,碧绿的汁液顺着符身的纹路渗进去,晕开深浅不一的绿痕。她闻言抬头,指尖还沾着艾草的清香:“七叔,您以为李嵩背后是谁?”她从袖中抽出一卷纸,展开时哗啦啦掉出七张都察院的弹劾章疏,“三天递了七封,每封都粘着‘血蛊为证’的标签,字里行间全是要把叶家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狠劲。若不是张大人的表兄在都察院压着,这会儿锦衣卫怕是已经踹开祠堂大门,把男丁捆成一串往京里送了。”她指尖划过虎符上的裂纹,那是三十年前叶将军在雁门关被流矢击穿的痕迹,“这不是动虎符,是让京里那位看看,叶家手里不只有锈刀,还有能劈开乌云的剑。”
叶石扛着捆刚从李嵩营里搜出的账册闯进来,粗布褂子的袖口还在滴血——那是刚才跟李嵩亲兵缠斗时被刀划破的。他把账册往供桌上一摔,纸页散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七长老别气!刚从李嵩军帐抄出这个——周显给李嵩的密信,您瞅瞅这落款日期,正是九千岁染风寒那天!”
信纸上“九千岁近日抱恙,正是除根良机”几个字,墨迹深得像是用血染的。叶天凑近一看,周显那笔歪斜的字迹他认得,上次在城主府见过他签的地契,一笔一划都透着投机取巧的油滑。
“九千岁?”叶天心里猛地一跳。他小时候听护院老王头嚼舌根,说叶家能在北境立足,全靠京里一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护着。那位是当今皇帝的亲哥哥,裕王殿下,早年随先帝征战时坠马瘸了腿,才自请离京在京郊建了座静心苑,可谁都知道,苑里养着的暗卫比禁军还精锐,朝堂上一半的官员都受过他的恩惠,却从没人敢在明面上提他与叶家的渊源。
七长老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了又擦,再戴上时,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周显这狗贼!竟连九千岁的病都敢赌!他可知当年若不是裕王殿下连夜调兵,你祖父在乌兰山那次就真要被蛮族包饺子了?”他突然往神龛后钻,枯瘦的手指在积灰的木架上摸索半晌,拖出个盖着红布的木匣子,铜锁早已锈死,他捡起供桌上的香炉砸开锁扣,里面是叠泛黄的信件,“你们看!这是历年九千岁给你祖父的回信,每次叶家遇坎,都是他在京里转圜!”
叶天抽出最上面的信,信纸薄如蝉翼,墨迹已经发灰,却能看清遒劲的字迹:“北境风霜重,叶家儿郎若折了,谁替朕守这国门?”落款是个朱红的“渊”字——那是裕王的字,当年先帝赐名“渊”,取“深不可测”之意。
“是裕王殿下!”苏婉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信末的朱砂印,“当年先帝赐他‘九千岁’尊号,就是怕朝臣非议他干政。原来……原来他一直记着叶家的情。”她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刚嫁入叶家时,见过公爹对着这叠信哭,那时不懂,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哭委屈,是哭有人懂、有人护的热乎劲。
正说着,回春堂的药童跌跌撞撞跑进来,草鞋上沾着泥,手里举着支黑羽箭,箭杆缠着张纸条:“叶小哥!城门口来了个瞎眼老卒,说……说这箭要亲手交您!他还说,见箭如见人,您一看就知。”
叶天解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刀已磨利,就看敢不敢接。”字迹与木匣里的信如出一辙,笔锋里的狠劲藏都藏不住。他猛地抬头,只见祠堂外的石阶上,站着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卒,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浑浊却亮得惊人,像是能看透人心,腰间挂着块犀牛角腰牌,上面“渊”字被摩挲得发亮。
“小少爷,”老卒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拽出来的,“王爷说,李嵩背后是兵部侍郎赵奎,那老狐狸早就想吞了北境军权。”他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拐杖往地上顿了顿,青石板都震出个浅痕,“这次借着九千岁染风寒,撺掇周显动手,就是算准了叶家没外援。”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枚雕着苍鹰的玉印,鹰爪抓着的“令”字闪着寒光,“王爷说,凭这印,可调三城驿卒。他还说,当年叶将军在乌兰山救过他的命,这刀,该还了。”
叶石突然拍大腿,伤口崩开都没察觉:“我就说当年爹怎么敢硬顶李嵩的粮草!那年冬天军里断了三个月粮,爹愣是没让弟兄们饿肚子,原来是有靠山!”他想起小时候偷听到爹跟娘说“京里有人照着”,当时还以为是爹宽慰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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