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事与愿违。
小廝跌跌撞撞地冲回来时,整个人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得嚇人。
他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玉笺心里一紧,急忙拽住他的衣袖,“要你传的话带到了吗?”
小廝面如土色,魂不守舍,“那、那位天官的气势……太嚇人了……”眼神也有些涣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全靠玉笺拽著才没瘫倒在地。
可那位祝仪仙家不是挺温和的吗?
玉笺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你確定见到的是祝仪仙君?”
“是他,不会错,”小廝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我借著斟茶时试探著提了这个名字,只有他…他拿茶盏的手顿了一下……”
玉笺觉得有哪里不对,“除此之外呢?他没有別的反应吗?你说有人有事相求没有?”
小廝打了个寒颤,“我实在说不出…玉佩呢,快给我,你別来害我了……”倏然,话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玉笺心提了起来。
她看到,小廝的目光直直越过自己肩头,望向她身后。
整个人瞬间佝僂下去,如同被千斤重担压垮。
“姑、姑娘...”小廝死死攥住她的衣袖,声音飘得不成调,“那位…那位仙君……”
说完连玉佩也不要,直接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四下陷入一种令人喘不上气的寂静。
远处隱约的丝竹声、笑语声,在这一刻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纱。
玉笺能清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她缓缓转过身。
假山叠石,九曲迴廊,將视线分割。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无声立在廊下的阴影中,灯笼昏黄的光晕斜斜洒落,只勾勒出他半边清雋的轮廓。
高挺的鼻樑,线条冷峻的下頜,其余部分则快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刚刚那小廝的表现,像是他有极恐怖的压迫感,可玉笺什么都感觉不到。
甚至觉得,可以用温文尔雅形容。
玉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那人明明站在暗处,周身锋芒尽敛,却偏偏是这方天地间唯一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就像留白处那一笔浓墨重彩,让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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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仪仙君?”
她轻声喊。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缓步向前,像应下了这个称呼。
越来越近。
玉笺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仙君说过,如果我有难处,可以来寻你……”
脚步声从远处到近,一声声落入耳朵。
从容不迫,慢条斯理。
“我现在,有难处……需要仙君帮忙。”
凡胎**,无法直视天人,是这世间亘古不变的天地法则。就像螻蚁不可窥视雷霆,夏虫不能语冰。她的头渐渐垂下,露出纤细脖颈,“我一个朋友…被困在镜楼禁地,我、我没有能力將她带出。”
空气中染上一股极为好闻的香味。
玉笺一阵心悸,视线开始模糊,耳畔嗡鸣。
她难以抑制生出退意。
可黛眉被血肉吞噬的画面在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她此刻还困在什么支祁什么元龟腹中,怕是再不快点就要被消化殆尽了……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绣著金纹云雷的长靴,停在她面前。
“求、求仙君……”
她不想黛眉死。
没得选了。
玉笺走投无路,孤注一掷,发软的腿跨了一大步,拉住眼前那片月白色衣袖,“求仙君救救黛眉!”
周遭骤然变得更静了。
良久没有回应,但衣袖也未抽离。
正当她惶惑不安时。
“可曾受伤?”
头顶落下的嗓音如碎玉般清冷。
玉笺缓慢眨了下眼,身体一寸寸僵住。
……不是这个声音。
一阵清风拂过面颊,所有压迫感消失。
那人俯身凑近,玉骨般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頜。
四目相对的剎那,玉笺心沉了下去。
如坠冰窟。
不是祝仪。
眼前人此时正低眸细致地端详她。
鼻樑挺拔,长睫像缓缓开合的鸦羽,唇瓣薄红,整张面容如璞玉雕刻而成。
乌墨般的髮丝间缀著一条细细的银链,最下方吊著一块小小的玉坠,不细看很难发现。
找错了人了。
玉笺记得这双眼睛,哪怕她当初那么远的距离,根本就不该看得见。
瞳色极深,黑得近乎泛出幽蓝,像泅了一汪寒潭,隨意看人便是睥睨眾生之感。
这是忘川边上,於坑穴之上弹指间削了入魔仙官半边身体的那个人。
也是楼里出手阔绰,连大管事都要躬身相迎的贵客。
玉笺脑中一片空白。
也就在这时,头顶被人极自然地抚了一下。
他开了口。
“你为何会变成凡人?”
须臾之间。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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