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中的人没那么讲究,一般走到哪坐到哪。
易殊在这里待了三月,早已经习惯了,他毫不在意地直接坐在了黄沙之上,然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身边是李自安。
自己倒是自从宁北侯府落魄开始,就不甚在意身外之物,到了军中就更加肆意随性。
差点忘记殿下素来在乎仪表,衣裳上有一点儿褶子都忍不住一直整理。
易殊暗自庆幸今天他穿得厚,失去大衫也不显得失礼。
他将最外一层大衣脱下来,动作轻柔地铺在了身侧沙子上,轻声道:“殿下,刚刚出来得急,没来得及带圆凳,你坐在这儿吧。”
李自安原本没看出来易殊在做什么,等听完易殊的话才骤然明了,他按住易殊正在摆弄试图让衣物更整齐一些的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倾之,我穿的黑色夜行服……夜里天寒,你把衣服穿上。”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倾之都会细心地照顾他的一切情绪。
哪怕上一次分离俩人并不愉快。
易殊倒是没多想,他抬眼扫了一眼对方黑色的夜行服,又感受到自家殿下坚定的推辞,也就没在坚持,点点头,又将大衫轻轻搭在身上。
这个时间段的风算不得很烈,一阵一阵轻柔地吹来,像是少年羞涩的撩拨,不似以前的狂躁凌冽。
让人恍惚以为回到两人一起在静心亭闲坐的时光,就好像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两人刚刚下完一局棋,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始赏起了夜色。
李自安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想学着易殊的样子将双腿盘起来,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宫中规矩森严,每天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言一行。
向来都是跽坐,也是屈膝跪坐,臀部放在脚后跟上,上身还必须保持笔直,不然明日礼官就上报给太后皇上。
这里没有人监督他了,但他还是无法做出太出格的坐姿,最终还是将腿支在身前,一支腿屈在身前,一只腿直挺挺地与细沙亲密接触。
很舒服,至少比宫中规范的姿势舒服。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勾了勾唇,整个眉眼都变得温和起来。
易殊听到声音,偏过头来望向自家殿下。
夜色迷蒙,幸好两人离得近,易殊能很清楚地看到自家殿下的神色。
真是无比俊秀的一张脸,他想起上次在静心亭时偶尔听到启明宫的小宫女闲聊时说的那句评价“女娲的得意之作”
狭长却温和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
当真称得上一句绝色。
“发生了何事?”
易殊轻声问道。
李自安这才反应出来自己笑了出来,实在是出格,他摇了摇头答道:“无事。”
他偏头瞧向自家侍读那双清澈又冷漠的双眸,此刻里面只映着他的模样。
李自安将视线轻轻移开,低声轻语:“倾之怎么消减如此。”
声音很轻,就要听不见了,但其中的心疼早已溢于言表。
易殊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月色,不甚在意地回道:“到庆州本来也不是享福的。”
他漫不经心地勾唇一笑,然后望向李自安:“那,殿下呢,过得怎么样?”
李自安认真地回道:“我一切都好,倾之不用挂念。
在这边习惯吗?”
他是太子,自然没有人会为难他,但是倾之却一个人孤立无援,虽然追云说石家军没有嚣张到敢欺负他的人,可如何放心得下,总得亲自过来看一眼才能安心。
易殊点头答道:“倒也挺适应的。
幼时常跟着母亲往军营中跑,早就习惯了。”
“如何一样。”
李自安无奈地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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