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悬星如同鬼魅般骤然从天而降，带着一身未加掩饰的戾气与疯狂，精准地拦在去路前方，那双向来深不见底的紫眸此刻死死锁在姚浅凝身上，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暗流。

这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

苏清荷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先于一切思考。

他脚步迅捷地向侧前方一滑，月白色的袍袖如流云般拂动，瞬间便将姚浅凝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完全隔绝了墨悬星那几乎要噬人的视线。

他周身那温润平和的气息在刹那间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冷冽。

那双总是含笑的春水眸此刻清辉湛湛，毫不避讳地迎上墨悬星那双燃烧着风暴的紫瞳，里面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全然的警惕与质询。

“墨谋士。”

“光天化日，拦人去路，意欲何为？”

墨悬星的目光越过苏清荷的肩头，紧紧盯在姚浅凝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意欲何为？”

“苏医师，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墨悬星那冰冷而扭曲的质问，让姚浅凝心脏猛地一跳。

呃呃呃……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

他真的长大了。

褪去了少年时期的单薄青涩，身形挺拔如松，面容轮廓更加深刻冷峻，尤其是那双紫眸，沉淀了岁月的暗色，此刻燃烧着偏执的火焰，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帅气。

但是……还不是时候啊！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去凌安城，再寻找合适的契机出现在他面前。

此刻的意外相遇，完全打乱了她的步调。

看他这副样子……

姚浅凝快速评估着墨悬星的状态，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占有欲和眼底深藏的痛楚，无一不在说明他这六年来并未释怀，甚至执念更深了。

看来计划得变了！

既然躲不开，那就顺势而为。

优先攻略他。

当务之急，是测试他如今对她的情感，究竟到了何种深度……

心思既定，她没有强行从苏清荷身后走出，反而伸出手，轻轻搭在了苏清荷紧绷的手臂上，指尖微微用力，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全然的信任与倚重，清晰地落入了紧盯着她的墨悬星眼中。

然后，她微微侧过头，从苏清荷的肩膀后露出小半张脸，目光迎上墨悬星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紫眸，唇角勾起一个极浅、却带着某种宿命般叹息的弧度。

“星星，好久不见……”

那声“星星”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了他尘封六年的心锁，搅得内里血肉模糊。

她怎么敢……怎么敢在用那样依赖的姿态触碰了别人之后，又用这样熟悉的、带着叹息的语调唤他！

这声呼唤不再是救赎，是凌迟！

是提醒他这六年是如何在求而不得的炼狱里焚烧，是如何像个可笑的小丑般对着虚无的幻影执着！

而她，却已然有了新的护花之人！

“姚浅凝……你以为，一句‘好久不见’……就能抵得过六年？”

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散发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视线死死钉在她从苏清荷肩后露出的那半张脸上，试图从上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愧疚，或者……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什么。

她迎着墨悬星那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紫眸，非但没有退缩，脸上那抹带着叹息的弧度反而加深了些许。

“六年……”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

她的话语里没有否认，没有辩解，反而带着一种仿佛置身事外的、轻飘飘的感慨。

这种态度，比激烈的反驳更能激怒一个苦苦执着了六年的人。

“抵得过？”

“时间从来不是用来‘抵’的，星星。”

“这六年……你，过得好吗？”

过得好吗？

她怎么敢问！

她看着他这副疯魔的样子，看着他眼中蚀骨的执念，她难道看不见吗！

还是她明明知道，却偏要这样问，来碾碎我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

这比刀剑更狠，比毒药更毒！

“我过得好吗……”

他低低地重复，声音先是极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随即，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涌了上来，开始时是压抑的、破碎的闷笑，继而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最后变成了几乎撕裂喉咙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弯下了腰，玄色衣袍随着他身体的震颤而抖动，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悲怆与绝望。

好！当然好！

好到日夜被你的幻影折磨！

好到要靠战场上的血腥才能暂时忘记你！

好到连最甜的糖吃在嘴里都只剩下苦涩！

你满意了吗？姚浅凝！这就是你想听到的吗？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直起身，紫眸中所有的风暴在瞬间凝结成万年不化的寒冰，那里面再也看不到愤怒，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冰冷与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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