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不明白，她当然不明白江暮尘到底发的什么疯，她只知道她要上界，然后，去杀掉几位旧友。
“让开。”她冷喝了一声，眉眼全然带着凌冽之色。
江暮尘不动，江渺就开始甩他的手，用了玄力他还是不肯松开。
一个两个的都想干什么？
大抵是这般近距离接触，让江渺有一瞬间认为她还在三年前的上云历练中，彼时的江暮尘就是这样粘人，乖乖巧巧但又黏糊。
但回过神来，江渺看着完全变了样子的江暮尘，却是在心中再也不能压抑无名的火气了。
“江暮尘！”
这三个字落下，划破了寂静的天地，江渺看着曾经算得上乖巧的弟弟，觉得自己当初可真是被鬼迷了眼。
弟弟这种存在，果然还是要从严教育。
“呵呵。”江暮尘看着她却低笑了出来，他笑着，疯魔的情绪藏在黑眸中，仅仅泄露出一丝就能让人心惊肉跳。
即使是到了现在，江暮尘在洛无霜爆发的净化能力下想起了一切，他却还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三年了，你再次喊了我的名字，喊这个连我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的名字。”
“你还愿意承认记得我，我明明是该表现出欢喜，就像从前那样。”
他爱江渺，亲情爱情全都分不清了，又在黄泉水的作用下切实的恨他。
如今他不会受到黄泉水的反噬作用了，那些颠倒的爱恨却没能反转，他还是恨这个人，丝丝缕缕的恨中又刻入了爱。
江渺静默的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江暮尘指尖颤抖的掰开江渺的手，扔掉了那把枪。
他像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强迫的拉着江渺的手，让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可我已经演不出来欢喜的样子了，我讨厌这个名字。”
“上次你说出这个名字，便离开了三年。隔着那条无岸河，你带走了死亡，和我唯一剩下的记忆。
“你连一点想念都没给我留下。”
江暮尘在笑，但江渺被牵引的手却蓦然碰到一滴温热的液体。
“哥哥，”他轻声问，“这次你打算永远离开我了吗？”
黑发黑眸的剑客丢弃了他的剑，执拗的抬起眼前人的手，肌肤相贴的感触让他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跳动。
他感受到了江渺掌心的温度，和他跳动的青筋。鲜血从这具身体里永不停歇的流淌，带来鲜活的生命力。
脚下枪剑横躺交错，这方天地过于寂寥了，连渺小的飞鸟都没有，只有看不到尽头的白玉天梯，尽头没入了云端。
这好似是一条通向一切尽头的路，色如白玉，光若琉璃，于他眼中却淌着血，吞噬着走上去的所有人。
被他质问的人眉眼低垂，他看着琉璃白玉的天梯，看着万籁俱寂的天地，偏生只是不去看他。
“我不是你哥，江暮尘。我不是你哥。”
空气在感官中陡然变得清晰，没有风，但江渺的白袍却在摇曳，流光溢彩的天梯为他作了衬。这一瞬间，江暮尘连感受到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他如握上了一只寒凉的手，他是天地间的风雪堆砌而成，冰雕玉砌再无一丝人的体温。
难以形容的眩晕生在他的脑海中，江暮尘恍惚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纤长的眼睫在轻抖，像蝴蝶振翅般轻盈，落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江渺背后的光照不亮他的面容，疏离冷淡的神情掩盖在光影交错间，这个人似乎连情绪都没了。
“我说过了，江暮尘。”
她抬起眼眸，无悲无喜的看着他，像是站在黄泉彼岸守在六道轮回处，瞧一位执念缠身不肯离开的痴妄人。
“三年前，我就一字一句的告诉过你。我不是你哥。我只是一个迟到了太久，酿成大错的已亡人。”
江暮尘像是被某个字眼刺痛了，他从惘然里挣脱出来，扣着江渺的手无力的垂下，挤压到极限的情绪如海啸般炸开，透过他的眼睛汹涌扑向外界。
“那我呢？”
江渺蓦然停住了话，她盯着江暮尘的眼睛失了神。
她忽然想起，曾有人笑着和她说过，若是想要看清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去看她的眼睛。
眼睛寄托着她的情感、思考和灵魂，你会从中得到一切你想要的答案。
江暮尘的眉眼越发像她了，但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变得淡漠而又冷冽，风雪吹过他晶莹剔透的灵魂，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它涂抹上了爱恨的颜色，便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兄长、哥哥，这两个称呼我喊过了太多次了，唯独江渺两个字，我几乎从没说过。”
他们离得太近了，江暮尘早已松开了她的手，两个人却还是如雕像般，站在原地度过这段早该到来的自白。
“我爱你，涵盖在亲情的含义里，如顽劣懵懂的弟弟般依赖我的哥哥。”
“你对我那样好，偌大的江家，你连垂眸看到的都只有我一个人。这算是偏爱吗？我觉得它是，是掺了剧毒的偏爱，叫人上瘾，生出恍惚般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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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快穿之扮演配角的我又崩剧情了请大家收藏：()快穿之扮演配角的我又崩剧情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风雪怜惜我，神明独独对我悲悯慈悲，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他回想起上云历练的三年，总觉得那是自己渴求发狂而生出的妄想，它美好的不像真实。
多好啊，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一眼就看到头的居所，再无困守。他和一群把他当成正常人的同伴走南闯北，经历风霜，淌过血火，把自己淬炼成了一把锋利的剑。
而所有的一切，都有江渺陪伴在他的身边，清清冷冷，抱着枪，就那般看着他们。
所以为什么呢？
江暮尘无言看着眼前沉默的这个人，光线惨白，稀疏落了他们满身，他也就混合着自嘲和无法说清的感情说出了纠缠了他半生的话。
“我以为你爱我。”
他以为那些迁就偏袒就是爱，他以为、独独只是他以为。
但其实不过是月光照在了每个人身上，它冷而利，悄无声息笼罩了他，而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受伤。
于是他以为，江渺会爱他。
“江渺，你的确不会是我哥，没有人会别无所求的为另一个人付出，亲情爱情友情全都不会。而你对我，甚至连作为兄长的期望与爱都没有。”
“没有悲喜，连期望都没有，你只是要求我活着。”
“...可你不正是要活下去吗？”江渺看起来有了困惑，她知道江暮尘想要活下去，也因此而这样对待他。
她让他活下去，给了他一个算得上轻松的未来，难道做错了吗？
那丝转瞬即逝的疑虑被江暮尘捕捉，他看着这张冰冷而漠然的脸，除了困惑他连别的情绪都没有，他甚至可以猜出江渺在为什么而疑惑，他在怀疑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我有做错什么吗？”她问。
这个问句比任何武器都要伤人，直击他的心脏，几乎要硬生生把他撕扯成两半。
江暮尘面色惶然的后退了几步，久别重逢后来带了是积压已久的争执，他们终于摒弃了平和而虚幻的表象，爆发了争吵。
“你没有错，你当然没有错。因为那个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人，都是我啊，都是我在拖累你啊！”
“你总是以为我只是想活，你有听过、意识到过我对你说过的别的话吗？！”
“你一次次的出门，带着伤回来，沉默的连一句话都不会对我说。我让你不要去，哪怕你只是留下来陪陪我呢？！我说想活，可前提呢，你有听过吗，我的前提是你，是你啊。”
江暮尘盯着眼前这个人，眩晕感愈演愈烈，他觉得自己双眼发黑，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过去一样。
“你没听过，江渺，你一次都没听过。”
心气在一瞬间都被抽空，江暮尘觉得自己疲惫极了，连站立都难。
“你就像个只会应现一次愿望的神像，只听见了我说想活下去。”
仿佛，他的人生就只有“活着”这两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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