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森湖畔,“东亚艺术与科技馆”,“跨越海洋的技艺对话”特展正式对公众开放。
开展首日,并非周末,但前来参观的人流却超出了馆方预期。媒体预展的报道起了作用,但更多是口碑的悄然传播——关于一个来自中国的、不同寻常的文物故事。
苏见远、林微和国图团队的成员们,穿着正式的深色服装,佩戴着工作证,分散在“天工院”专题展区附近。他们并非讲解员,但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技术性或学术性询问。
展区内,观众们安静地移动着。有人在铜铳展柜前长久驻足,俯身细看那阴刻的“天工”二字和精巧的结构;有人被弧形屏幕上的动态叙事吸引,仰头观看焦黑碎片如何被光影赋予新生;年轻人和孩子们则围在互动模型前,小心翼翼地旋转透明药室,或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好奇地观看那短暂开启的幽蓝荧光。
林微留意着观众的反应。她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在“碎忆”静默视频前停留了足足十分钟,屏幕上只有放大后缓缓移动的“小鸟”刻痕和族谱失系的文字,背景是极低的环境音。老先生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缓缓走向出口的沉思角,拿起一张便笺,低头书写。
她也看到一对年轻情侣,在力学模拟热点图前小声争论,似乎在讨论材料强度与设计风险的关系。一位母亲带着大约十岁的儿子,在展区介绍“天工院”工匠可能命运的展板前,低声对孩子解释着什么,孩子仰着脸,表情严肃。
最多的,是一种专注的沉默。没有喧哗,没有急匆匆的拍照打卡,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展览营造的氛围和信息中。这种沉默,在林微看来,比任何赞叹都更有分量。它意味着思考正在发生。
下午,穆勒博士匆匆找到秦遥和苏见远,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刚接到一位本地收藏家的电话,他在报纸上看到报道,说他祖父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从亚洲带回一件‘奇怪的铜器’,一直放在阁楼里。描述听起来……可能和我们的铜铳有关!他下午就带着照片过来!”
这个消息让团队精神一振。难道除了馆藏这支,还有另一件“天工”遗物流散在瑞士民间?
三点左右,一位约莫七十岁、衣着得体的老先生在秘书陪同下抵达博物馆。穆勒博士在贵宾室接待了他。老先生名叫瓦格纳,出示了几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和一张近年拍的彩色照片。
黑白照片上,一支形制相似的短管铜铳被随意放在铺着绒布的桌上,旁边有比例尺。彩色照片则显示它现在被放在一个朴素的木盒里,表面氧化更严重,但基本形制可见,特别是那个可旋转的药室。最关键的是,在铳身的另一侧,同样位置,阴刻着两个汉字。
“我祖父是钟表匠,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曾在上海工作过几年,”瓦格纳先生解释道,“他说这是从一个落魄的中国贵族后裔手中换来的,对方说这是祖上传下的‘火器玩具’。祖父觉得机括精巧,像钟表,就带了回来。他一直以为是件高级工艺品,直到今天看到报纸……”
苏见远接过彩色照片,用随身携带的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那两个汉字。笔画因氧化和磨损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试……验?”他看向林微和秦遥。
“试验?”秦遥立刻联想到铜铳上的“试制”。如果说“天工”代表机构或品牌,“试制”和“试验”则指向不同阶段或性质的产品?“瓦格纳先生,能否允许我们对这件实物进行检测?哪怕是基础的拍照和测量?”她礼貌而急切地问。
瓦格纳先生爽快地答应了:“当然!如果它真有这么重要的历史价值,我很乐意让它得到应有的研究和展示。它在我家阁楼沉睡太久了。”
经过紧急协调,瓦格纳先生同意第二天将实物带来博物馆,在严密的安保和监督下,由苏见远和馆方专家进行初步鉴定和记录。
当晚,团队驻地的小会议室里气氛热烈。瑞士可能存在的第二件“天工”相关实物,其意义非同小可。它可能印证“天工院”不止一件试制品流出,甚至可能暗示不同的试验批次或型号。
“如果上面刻的是‘试验’,而馆藏的是‘试制’,”林微分析,“是否意味着前者是更早期的原型或测试品,后者是准备进呈的较成熟样品?或者‘试验’指向更具体的测试用途?”
“需要看到实物,看工艺细节、磨损状态、有无使用痕迹,以及最重要的——有没有类似的荧光填料残留。”苏见远道,“如果也有,那这套标识系统的应用范围就更加明确了。”
第二天上午,瓦格纳先生如约带着一个老旧的桃木盒子来到博物馆特设的检测室。打开盒子,一支铜铳静静躺在褪色的丝绸衬垫上。比起馆藏那支,它体型略小,氧化更甚,表面覆盖着一层深褐色的致密包浆,有些地方还有绿色的锈点。但整体保存基本完整,旋转药室依然灵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另类投诚请大家收藏:()另类投诚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