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焦的木头味隔着半里地都能闻见。赵佳贝怡蹲在土坡后,看着底下的村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几天前还冒着炊烟的土房,现在只剩黑黢黢的架子,断墙上还留着没烧透的窗纸,像只破烂的眼睛。村口的老槐树被拦腰炸断,树桩上的焦痕像张开的嘴,要把这惨状吞下去。
“赵医生,进去不?”民兵队长王强压低声音,他的步枪上还缠着布条,是为了走路不发出声响。
赵佳贝怡点点头,摸了摸背上的空药箱。转移时埋了不少药材和器械,现在得挖出来——医院的磺胺早就见底了,连黄芩粉都快用光,再没药,伤员们只能硬扛。
队伍贴着墙根往里挪。地上的灰烬厚得能没过脚脖子,踩上去“咯吱”响。赵佳贝怡在一间塌了顶的土房前停住,这里是她之前埋器械的地方,墙角的老磨盘还在,就是上面多了个弹孔。
“就在这挖。”她给王强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警戒地望着四周。风卷着纸灰飘过,里面混着没烧完的书页,边角还能看见“人之初”三个字——是村里私塾的课本。
铁镐刚刨了两下,林子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有情况!”王强猛地举起枪,子弹上膛的“咔哒”声在死寂的村里格外刺耳。其他几个民兵也迅速散开,枪口对准树林深处。
赵佳贝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鬼子的巡逻队?可这动静听起来不像带枪的,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发抖。
过了半晌,一棵歪脖子树后慢慢露出个脑袋。
是个日本兵。
破烂的军服沾满泥和血,帽子掉在一边,露出乱糟糟的头发。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稚气,腿不自然地蜷着,靠在树干上,像只被打瘸的野狗。
“狗娘养的!”王强的眼睛瞬间红了,手指扣紧扳机,“俺爹就是被你们这群畜生杀的!”
“别开枪!”赵佳贝怡一把按住他的枪,“他没带武器。”
那日本兵显然听懂了“开枪”两个字,吓得浑身一哆嗦,手忙脚乱地往后缩,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求饶。他的裤腿被血浸透了,伤口应该在膝盖附近,一动就有新的血渗出来。
赵佳贝怡往前走了两步,用在医学院学的几句日语喊道:“不要怕,我们不杀你。”
日本兵愣住了,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他张了张嘴,用生硬的中文说:“水……饿……”
“赵医生,你干啥?”王强急了,胳膊肘撞了她一下,“这是鬼子!是杀咱同胞的凶手!”
“他现在是个伤员。”赵佳贝怡没回头,目光落在日本兵的伤口上,“你看他那样子,顶多十**,说不定是被抓来当兵的。”
她迈着轻盈而又缓慢的步伐向前走去,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的沉重与怜悯之心。终于,她来到了那个可怜孩子的面前,并缓缓蹲下身子。
这个孩子看上去已经饿得不成人形,原本应该圆润可爱的脸颊此刻变得异常消瘦,颧骨高耸突出,宛如两座小山丘一般突兀显眼;
那原本粉嫩柔软的双唇也因长时间缺水和营养不良而干燥起皮、裂开数道口子,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之情。
然而当他瞥见赵佳贝怡身上那件洁白如雪的大褂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之光——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破晓前的第一缕曙光!
紧接着只听“扑通”一声闷响,小男孩竟然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但由于身体太过虚弱且许久未曾进食,导致双腿早已失去力量支撑起整个身躯重量,所以刚刚跪倒在地便疼得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
可即便如此痛苦难耐,小男孩依然咬紧牙关死命地磕着头,口中还不停喃喃念叨道:“医...生......救救我吧......求求您啦......我好想家啊......呜呜呜~”
赵佳贝怡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起沈书言,也是这么大的年纪,本该在课堂里念书,却在这战火里遭罪。
“你叫什么?怎么会在这?”她掏出水壶,递过去。
日本兵抢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才缓过劲来,用日语夹杂着中文断断续续地说:“我叫小林一郎……大阪……被抓来的……部队被伏击……跑丢了……”
他说他们小队在附近扫荡,杀了不少老百姓,有个老婆婆抱着孩子跪在地上求饶,被他的队长用军刀挑了……说到这,他突然抱住头,浑身抖得像筛糠:“我不想杀人……我只想回家种萝卜……我妈妈还在等我……”
王强在后面听得咬牙切齿,步枪“哐当”撞在石头上:“装可怜!谁信你的鬼话!俺们村被屠的时候,你们咋不想想人家的妈妈!”
赵佳贝怡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转过来问小林:“腿怎么伤的?”
“被……被流弹打穿了……”小林掀起裤腿,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疼……好疼……”
她摸了摸药箱,里面只有点消毒用的酒精和干净纱布。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快落山了,再磨蹭下去,天黑前回不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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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乱世医妃:带着空间改写历史请大家收藏:()乱世医妃:带着空间改写历史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王强,把他抬上。”赵佳贝怡站起身。
“啥?!”王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赵医生你疯了?带个鬼子回去?伤员们能把他撕碎了!”
“他是个医生。”赵佳贝怡指了指小林惊恐的脸,“而且,他现在是俘虏,该怎么处置,得听上级的。咱不能学鬼子乱杀人。”
王强还想说啥,被旁边的老民兵拉了一把:“听赵医生的吧,她不是那不分是非的人。”
两个民兵找来块门板,把小林抬上去。他疼得直哼哼,却不敢大声叫,只是死死抓着门板边缘,指节都白了。路过村口那棵断树时,他突然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祈祷。
回到医院时,天已经擦黑。山洞门口的哨兵看见门板上的日本兵,“唰”地举起枪:“这是啥情况?”
“带回来的伤员。”赵佳贝怡简单解释了一句,刚要往里走,就被拦住了。
“伤员?这是鬼子!”哨兵是个年轻战士,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是前几天反扫荡时负的伤,“赵医生,你忘了俺们连长老母亲是咋死的了?就是被这群畜生……”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有伤员,有医护人员,还有帮忙的老乡。那个断了腿的小战士挣扎着要坐起来,指着小林骂道:“杀了他!给俺哥报仇!俺哥就是被鬼子打死的!”
“对!杀了他!”
“不能留着!是祸害!”
喊声越来越大,像浪头似的拍过来。小林吓得缩成一团,在门板上抖个不停,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赵佳贝怡站到门板前,张开双臂拦住大家:“都安静!”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让人不敢不听的劲儿,“我知道大家恨鬼子,我也恨!可他现在是俘虏,是伤员!咱们是八路军,不是鬼子,不能乱来!”
“可他是鬼子啊!”王强红着眼圈喊。
“鬼子也分两种。”赵佳贝怡看着大家,“一种是杀人放火的战犯,该千刀万剐;另一种是被抓来的老百姓,他们也是受害者。小林一郎就是第二种,他手上没沾咱同胞的血,还救过老百姓……”
她没说瞎话,刚才路上小林断断续续说过,有次他的队长要烧一个躲着伤员的地窖,是他偷偷把柴火浇灭了。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可看小林的眼神还是像淬了冰。钱部长拄着拐杖走过来,叹了口气:“佳贝怡说得对。先把他抬进去治伤,然后报给军区敌工部,让他们来处理。”
赵佳贝怡松了口气,赶紧招呼人把小林抬进最里面的隔间。处理伤口时,他疼得浑身冒汗,却硬是没叫一声,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有恐惧,还有点别的什么,像感激。
“为什么……救我?”他突然问,中文比刚才顺溜了点。
赵佳贝怡正在给他缝伤口的手顿了顿:“我是医生。”
“我是鬼子……”
“你首先是人。”她把最后一针缝好,打了个结,“只要是人,就得救。”
接下来的几天,小林成了医院里最特殊的“病人”。没人愿意理他,送饭的老乡把碗往地上一墩,“哐当”一声吓他一跳;换药时,小桃虽然按赵佳贝怡的吩咐做了,却始终绷着脸,不跟他说一句话。
小林自己倒挺知趣,伤好点就帮着干活,烧火、劈柴、扫地,啥都干。有次沈书言要喝水,他赶紧倒了杯递过去,被沈书言一把推开,水洒了他一身,他也只是默默擦掉,没敢吭声。
赵佳贝怡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这天她给小林送药,看见他蹲在角落里,对着块破布发呆,布上用炭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女人,旁边写着“妈妈”两个字。
“想回家了?”她在他身边坐下。
小林点点头,眼泪掉在布上,晕开一小片黑:“战争……不好……杀人……不好……”他指着远处山上的坟包,“那里……有好多人……本来……可以种地……读书……”
赵佳贝怡没说话。她想起老张,想起那些没来得及抢救的伤员,想起被焚毁的村子。是啊,战争不好,可只要还有一个鬼子在咱土地上,这仗就停不了。
三天后,军区敌工部派人来了。两个穿灰布军装的干部,腰里别着枪,表情严肃。小林看见他们,突然“扑通”跪在赵佳贝怡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谢谢……医生……你是好人……”
他被带走时,走得很慢,回头看了赵佳贝怡好几次,眼睛红红的。走到洞口时,他突然用中文大声说:“我……再也不打仗了!我要……劝他们……都回家!”
看着他消失在山道上,王强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赵医生,俺以前……好像是有点冲动了。”
赵佳贝怡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救小林一郎,不只是因为医生的本分,更是想让他看看,中国人不是只会报仇,咱有咱的仁义。
也许有一天,这些被战争裹挟的年轻人,能真正明白和平有多金贵。
夕阳把山洞门口的影子拉得老长。赵佳贝怡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瓶,里面是刚从原驻地挖回来的磺胺,还剩最后几片。
她转身往洞里走,该给那个断腿的小战士换药了——仇恨得记着,但日子还得往前过,伤还得治,仗还得打,直到把所有鬼子都赶出去,直到再也不用救像小林一郎这样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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