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方向的阴影终于完全展开。

那不是实体，甚至不是三维生物能理解的形态——无数星图在虚空中折叠重组，时而凝聚成穿着古甲的人类轮廓，时而化作流动的液态金属，下一秒又散作万千光点，每一次变化都像在撕裂空间本身。

陈洛的瞳孔倒映着这团诡谲的存在，识海里系统面板的红色进度条疯狂跳动，提示音因过载而发出尖锐蜂鸣。

观测者之一。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冰锥刺进耳膜。

陈洛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实验台边缘，十二岁那年清道夫碾碎珍珠发卡的脆响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原来当年父母被抹杀、妹妹被威胁、自己在灰区苟活的每一步，都是这双里的一粒尘埃。

他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珍珠碎片，那是妹妹陈霜用攒了三个月的源能币买给他的生日礼物。

你们通过了初步筛选。观测者的形态定格成类人轮廓，面部却由无数张陌生面孔重叠而成，现在，是时候接受真正的考验。

实验室的钢化玻璃突然出现蛛网裂纹。

苏妄的模拟器喷出蓝紫色火花，她却连退两步撞翻试剂架，瞳孔里倒映着全息屏上疯狂跳动的文明存续指数：空间曲率异常！

它在改写物理法则——话音未落，整座城市的源能路灯同时熄灭，黑暗中，远处传来玻璃爆裂、金属扭曲的惨叫。

林昭！陈洛对着通讯器低吼。

回应他的是星舰引擎的轰鸣。

林昭的影像出现在实验室光屏上，她的银色作战服布满焦痕，天枢武装的能量环在肩甲处旋转，星域模式启动。随着她的低喝，全息投影里的星舰群突然亮起刺目蓝光，每艘战舰的主炮都对准星门方向，所有舰体同步锚定坐标，构筑稳定场！

现实扭曲波来得毫无预兆。

陈洛看见自己的右手在扭曲——皮肤先是变成半透明，接着骨骼浮现出淡紫色纹路，最后整只手像被揉皱的纸团般蜷缩。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强制吞噬提示：检测到规则类侵蚀，建议吞噬当前身体数据进行修复——他咬牙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疼痛让理智回笼：不，我要看看它能扭曲到什么程度。

林昭的星舰群却动了。

天枢武装的核心突然迸发银河般的光带，每道光带都精准缠绕在扭曲波的扩散边缘，像用金丝捆住正在膨胀的气球。

陈洛听见通讯器里传来她急促的喘息：源能消耗超过80%......但稳定场成型了！光屏上，星环城的轮廓重新清晰，被扭曲的建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

好样的。陈洛扯出个带血的笑，转身看向实验室另一侧。

叶清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窗前，她的发梢沾着星雾凝成的冰晶，《太初拳经》的古铜拳谱悬浮在身侧，每一页都流转着星辉。

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陈洛眯眼望去——几个灰区居民正对着空气挥拳，其中一个老太太正把垃圾桶当成自己的孙子搂在怀里。

意识侵蚀。叶清欢的声音像碎冰相撞，他们在重复最深刻的记忆。她抬起手，拳谱突然炸开万千金芒，无始归真·终焉。陈洛看见她的身影在金光中虚化，下一秒出现在三公里外的灰区广场，掌心按在地面的瞬间，整座广场的地面泛起水波状的星雾。

那些陷入幻觉的居民突然僵住，有个青年颤抖着摸向自己脸上的泪痕：我...我刚才看见我妈了？

实验室的警报声终于减弱。

苏妄跪在地上，正用袖子擦去模拟器上的焦痕，她的发梢沾着试剂的蓝渍，眼睛却亮得惊人：它的扭曲波有规律！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光笔，在空气里划出数据流，第一次覆盖源能区，第二次集中古魔法阵，第三次......光笔的轨迹突然停顿，等等，它在避开陈洛所在的坐标。

观测者的形态再次变换，这次是纯粹的能量流，无数细碎的金色符文在其中翻涌。考验才刚开始。它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波动，像某种精密仪器出现了误差，你们会明白，在更高维度的规则面前——

住口。

陈洛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所有人耳膜上。

他抬起手，颈间的珍珠碎片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那是妹妹陈霜用源能币买的赝品，此刻却与系统面板的吞噬进度条产生共鸣。你们观测了人类文明多少次？他向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淡金色的规则纹路，抹杀过多少可能？

观测者的能量流出现短暂的停滞。

苏妄的手指突然按在模拟器的某个按键上。

她盯着全息屏上的数据流，瞳孔微微收缩——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扭曲波频率，此刻正呈现出某种循环的数学模型。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炸开，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火柴光。

陈洛。她轻声说，它不是全知的。

观测者的能量流骤然暴涨，星门方向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轰鸣。

陈洛抬头看向那团光，珍珠碎片在颈间发烫，系统面板的进度条终于跳到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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