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残阳如血,铺陈一地黄沙,粗粝的北风在空中席卷,发出尖锐的呼啸泣诉。
当年的西北第一门派明渊阁,如今只剩下被毁坏的差不多的残迹了,地上的杂草肆意生长,看样子许久不曾有人踏足过这里了。
谢烨站在明渊阁门前,静默的立了一会儿。
良久他抽开裴玄铭牵着自己的手,举步走进空无一人的明渊阁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明渊阁一待就是十年吗?”
谢烨开口道。
裴玄铭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知道他此刻心情低落,便没太往前凑。
他本想接一句打趣的玩笑话,说总不能是因为我吧?
毕竟明渊阁离西北驻军的确不远,若是真要串门,也不过半日的脚程。
但是他窥着谢烨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抿起来的薄唇,还是把话咽回去了:“为什么?”
“因为我没地方可去了。”
谢烨轻声道。
“诸允严已死,李彧登基,温家也没了,唯一剩下的一个你,后来也……”
谢烨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裴玄铭心里骤然被一阵揪痛填满:“谢烨,我——”
“好了。”
谢烨打断他:“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顺口一提。”
裴玄铭心知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介意当年的事情,只是如今他自己飘摇零落,都还要靠着裴玄铭保护,自然也没心力同他掰扯当年的旧怨。
“当年的事,是我有错。”
裴玄铭紧声道:“只是你得告诉我,怎么弥补,怎么弥补你才能好受一点?”
谢烨转过头朝他笑了笑,他站在山谷悠长阴沉的风中,眉眼依旧是和少年时一般无二的冷锐秀丽,只是周身气质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锋芒,被磨难倾轧的温润而倦怠。
“你知道从北狄带回来的那味草药,未必能恢复武功的,对吧?”
裴玄铭拳心一紧,他是猜到了,但是被谢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有些太过刺痛了。
“它是不能恢复武功,可它起码能保你性命!”
裴玄铭急道:“哪怕没有武功,你现在好好调养用药,不也能长命百岁吗,好好活着不比什么都强?!”
谢烨沉默的注视着他。
裴玄铭半是祈求,半是痛苦的回视着谢烨,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是改变不了谢烨的,这人从年少起,只要认定的事情,就一意孤行,绝不反悔。
谢烨和他很平静的对视了半晌,片刻以后直接略过了裴玄铭的话,开口对他继续道:“等我死后,把我埋到明渊阁那间竹舍的院子里,好不好?”
裴玄铭眼睛血红的瞪着他:“不。”
谢烨无奈的摆摆手,不和他继续纠缠了,转身往更里边走。
裴玄铭心里一跳又一跳的,忙不迭的跟上去了。
一路断壁残垣,好不凄凉。
他跟在谢烨身后,穿过明渊阁大大小小的长老院,议事场,谢烨从前审问手下时坐的那个高台上已经蒙了一层灰,被人从中间砍去了一半,碎裂的小石子稀稀拉拉的滚在地上。
他们最终停在了明渊阁主的竹舍前。
谢烨转过头,朝他伸手邀请道:“进去看看?”
裴玄铭还在因为他方才的话而心神不宁,神色便犹豫了片刻。
谢烨笑道:“就当是重温旧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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