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三月,来自法兰西与丹麦王国总计九百万两白银的巨额款项相继到位,如同给大明略显干涸的财政血脉注入了一股澎湃的活水。历时两年多倾力打造的天津新港,终于展现出其宏伟气派,巨大的石砌码头延伸入海,仓储栈道井然有序,已然成为北中国海岸线上最令人瞩目的新兴枢纽。
此前,经朱由检授意,袁崇焕搞的那场“海军阅兵式”行为艺术效果拔群。那两艘如同海上城堡的西班牙巨舰及其护卫舰队带来的视觉冲击与安全感,远比任何招商文告都更具说服力。往来商贾目睹此景,心中算盘立刻打得噼啪响:有此等强军护卫海路,还有设施如此新颖完备的港口,谁还愿意舟车劳顿,冒着额外风险将货物先运往南方?
更关键的是,朱由检耍了个“心眼”——那出海贸易的核心凭证“勘合文书”,被规定只能由京师的海关部统一签发。南方那些经营多年的老港,如宁波、广州,根本无权开具。这套规则彻底改变了贸易流向:北方的商人再也无需千里迢迢先到京师办文书,再折腾到南方装船出海。如今在天津港,从申请文书到装货启航,所有流程一气呵成。
于是,嗅觉敏锐的商人们蜂拥而至。天津港迅速变得车水马龙,帆樯如云,其繁荣程度直追甚至开始超越那些“又老又破”、流程冗杂还难免被层层揩油的南方传统口岸。
朱由检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近乎强硬的将出海贸易的审批权牢牢抓在中央?道理再简单不过——防贪。
这“五十两一碟”的勘合文书,看似价格低廉,意在鼓励出海,但若放任地方官府插手,必然漏洞百出。那些豪商巨贾若只需花上三五万两白银贿赂好地方官,很可能就能拿到长达十年甚至更久的“免费”通行证,或者干脆拿到空白文书自行填写。朝廷不仅收不到应有的费用,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海贸秩序,也会从根子上烂掉,变得与过去混乱的走私无异。
只有将权力紧紧攥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由直属于中枢的海关部严格按章办事,才能最大程度地杜绝这种“政策红利”被地方蛀虫和奸商联手蚕食。朱由检宁可让商人们多跑一趟京师,也要确保每一文钱都明明白白地流入国库,而不是肥了地方官的私囊。这套看似麻烦的中央集权制度,正是他基于对明末官场贪腐痼疾的深刻不信任,而设计出的无奈却必要的“防火墙”。
崇祯九年三月,户部和内承运库的官员们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红光,一车车盖着油布、沉甸甸的银车,在精锐京营兵马的护卫下,络绎不绝地驶入皇城。那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的沉重吱呀声,在朱由检听来,简直比宫廷雅乐还要悦耳动听。
若不是还得端着皇帝的威仪,他早就忍不住要哼唱几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了。看着内库账册上那不断跳涨的数字,他只觉得这些年省吃俭用、呕心沥血,甚至不惜背骂名去“抄家”凑饷,总算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回报。这来自海贸的白银活水,正在一点点滋润着大明干涸的财政土壤。
更让他感到未来可期的是,与英格兰人合作的那些军工项目,大部分已初见成效。答应建造的重型火炮工厂和燧发枪生产线已然竣工,甚至已开始小批量试产,其出产的精良铳炮,让孙元化等军工专家都赞叹不已。
然而,唯独最重要的大型造船厂,进度却严重滞后。究其根源,正在于这造船厂的选址——它就规划在蓬勃发展的天津新港之侧,意图利用港口之利,便于物料运输和舰船下水。
可问题也恰恰出在这里:天津港本身就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型工程,其建设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历时两年多才初具规模。在港口主体设施尚未完全竣工、航道仍在疏浚拓宽之际,旁边配套的造船厂自然无法全力开工。总不能指望在一片泥泞的滩涂和未完工的码头上,凭空建立起能建造巨舰的船坞和作坊吧?
因此,直到崇祯九年的春天,这座被朱由检寄予厚望、未来将承载大明海军梦想的核心造船基地,也才仅仅完成了大约四分之一的工程量。巨大的船台初具雏形,但关键的干船坞、大型吊装设备、以及配套的工匠坊区都尚未完全建成。
朱由检望着工程图册,再看看港口那边依旧繁忙的施工景象,也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急切,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能造西班牙大帆船的船厂,更是如此。一切,都还需等待。
崇祯九年,大明帝国的复兴之路似乎步上了正轨:白银开始滚滚流入,新式火器逐渐装备,巨舰巡弋海上,一座现代化港埠正在北方崛起。然而,朱由检揉着额角,对着舆图唉声叹气,心里清楚无比——大明还缺一样至关重要的战略资源:马。
优质的战马,能承载重甲骑兵发起致命冲锋;健硕的挽马,能拖拉沉重的炮车和后勤辎重长途奔袭;乃至耐力良好的普通骑乘马,也是传递军情、机动转进的根本。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面对来去如风的满洲八旗,明军始终只能处于被动防守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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