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二卷:孤岛谍影
第126章 1940年8月31日:《八月总结:锄奸的“连锁效应”》
上海的八月末,总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闷热。公共租界静安寺路123号的钟表店里,吊扇在天花板上吱呀转着,把空气中的油墨味和机械齿轮的金属味搅在一起,黏糊糊地贴在人皮肤上。令狐靖远坐在二楼的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叠泛黄的稿纸,笔尖悬在“八月行动总结”几个字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书桌上摆着三样东西:一支派克金笔(张自忠将军的遗物,五月从宜昌辗转送来),一个磨损边角的牛皮本(记着所有牺牲特工的名字和牺牲日期),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里面装着阿桂的香烟盒、小赵的铜制货郎铃、老吴的书店钥匙,此刻又多了一枚新的物件:行动组特工小王的军牌,昨天在肃清张显贵余党时,小王为了掩护队友,被青帮门徒的子弹打穿了胸膛。
“处座,戴老板的电报。”夜莺轻轻推开门,手里拿着一张译好的电文,额头上沾着细密的汗珠。她刚从地下室的电台室上来,那里的发电机嗡嗡响了一上午,把空气烘得像蒸笼。令狐靖远接过电文,指尖触到纸页的温热,那是电台室的温度,也是这几个月来,无数个日夜传递情报时的温度。
电文很短,却字字千钧:“沪区八月锄奸,除张逆、清余孽、获民心,甚合我意。傅筱庵为祸上海久矣,着你尽快制定锄奸计划,重庆将增派10名特工支援,月底抵达。戴笠。”末尾还有一行小字,是戴笠的亲笔批注:“吴四宝投李士群,需多加防范,勿让其坏了大事。”
令狐靖远把电文放在桌上,指尖在“傅筱庵”三个字上轻轻摩挲。这个伪上海市长,从去年上任起就没干过一件人事——帮日军征收粮食,纵容76号滥捕抗日志士,甚至把上海的工厂设备拆运到日本,桩桩件件,都刻在上海市民的骨血里。七月的时候,“老周”就送来过傅筱庵的罪证,现在张啸林一死,傅筱庵自然成了下一个目标。
“通知马河图,让他把八月的行动档案都整理过来,特别是张啸林案和吴四宝的动向。”令狐靖远抬起头,看向窗外。钟表店的橱窗里,摆着几座擦得锃亮的座钟,指针正指向上午十点。街对面的咖啡馆里,坐着两个穿黑衫的汉子,正盯着钟表店的大门——那是76号的暗探,自从张啸林死后,他们就像苍蝇一样,整天围着公共租界的可疑据点转。
马河图很快就来了,手里抱着一个厚厚的铁皮箱,箱子上挂着三把铜锁。他把箱子放在桌上,打开锁,里面整齐地码着一叠叠档案:有林怀部的审讯记录(虽然没审就转移了,但要留档),有张显贵公馆的平面图(上面还留着枪战的弹孔标记),还有吴四宝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留着络腮胡,眼神阴鸷,嘴角叼着一支烟,背景是沪西的同福里,那是吴四宝的老巢。
“吴四宝昨天已经进了76号,李士群给他封了个‘行动队副队长’,听说还配了二十个特工。”马河图一边说,一边从档案里抽出一张纸条,“这是咱们的内线阿六送来的,吴四宝跟李士群说,要帮着搜捕林怀部,还说要端了咱们的地下交通线。”
令狐靖远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是阿六趁给吴四宝开车时,在方向盘上写的。阿六是三个月前安插在吴四宝身边的内线,原本是青帮的小门徒,因为不肯帮着欺压百姓,被吴四宝赶了出来,后来被马河图招进了行动组。“让阿六小心点,吴四宝这人疑心重,别被他发现了。”令狐靖远把纸条折好,放进牛皮本里,“另外,增派两个特工跟着阿六,万一出事,也好有个接应。”
马河图点点头,又从档案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林怀部抵达茅山根据地的照片,新四军那边刚送来的。”照片上,林怀部穿着一身灰布军装,站在新四军军长陈毅身边,脸上带着腼腆的笑。陈毅手里拿着一张纸,是林怀部写的《我的忏悔与决心》,里面说要跟着新四军打日本人,直到把鬼子赶出中国。
“把照片给‘老周’送一份,顺便约他今天下午在浦东的豆腐坊见面,我要跟他聊聊九月的计划。”令狐靖远把照片放进抽屉,又拿起钢笔,在稿纸上写下“八月行动总结”的第一行字:“民国二十九年八月,沪区共完成三项核心任务:一、协助肃清张啸林残余势力;二、营救锄奸义士林怀部;三、通过舆论战提升抗日民心……”
下午两点,令狐靖远换了一身粗布长衫,戴着一顶旧毡帽,装作去浦东进货的商人,坐上了去往浦东的摆渡船。摆渡船上挤满了人,大多是提着篮子的菜农,还有几个背着包袱的工人,大家都低着头,很少说话——自从日军加强了对黄浦江的管控,摆渡船上就多了不少便衣暗探,稍微多说一句话,就可能被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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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民国谍报风云之孤锋照山河请大家收藏:()民国谍报风云之孤锋照山河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令狐靖远找了个角落坐下,身边是一个卖豆腐的老汉,篮子里的豆腐还冒着热气。老汉看了看令狐靖远的毡帽,又看了看自己的篮子,突然说了一句:“今天的豆腐新鲜,要一块吗?”令狐靖远心里一动,这是他和**地下党的暗号——“豆腐新鲜”代表“安全”,“要一块”代表“同意见面”。他点了点头:“要一块,切厚点。”
老汉从篮子里拿出一块豆腐,用油纸包好,递给令狐靖远。豆腐里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老周在豆腐坊后院等你,门口有个挂着红辣椒的篱笆。”令狐靖远把纸条捏在手里,趁人不注意,塞进了长衫的夹层里。
摆渡船靠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浦东的街道比公共租界安静得多,路边的房子大多是低矮的平房,墙上贴着日军的“良民证”登记通知,纸角被风吹得卷了起来。令狐靖远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找到了那家豆腐坊——门口果然有个篱笆,上面挂着一串红辣椒,阳光照在辣椒上,像一串小小的火把。
豆腐坊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吱呀吱呀”的磨浆声。令狐靖远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豆香味扑面而来。院子里,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中年人正在推磨,背影很熟悉,是“老周”。“老周”听到动静,回过头,笑着说:“来了?快进来,豆浆刚磨好。”
豆腐坊的里屋很小,摆着一张方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两个粗瓷碗,碗里盛着冒着热气的豆浆。“老周”给令狐靖远倒了一碗,说:“林怀部的事,谢谢你了。陈毅军长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要是有需要新四军帮忙的,尽管开口。”
令狐靖远喝了一口豆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路上的闷热。“现在有件事,确实需要跟你们合作。”他放下碗,从怀里掏出傅筱庵的罪证副本,“傅筱庵的粮食统制,害死了不少市民,重庆已经下了锄奸令,九月要动手。我需要你们帮忙收集傅筱庵的行踪,还有他的公馆布局。”
“老周”接过罪证,仔细看了起来。罪证上贴着傅筱庵与日军将领的合影,还有粮食仓库的清单,上面写着“七月运往日本大米五百吨”。“这个没问题,我们在伪市政府有内线,能拿到傅筱庵的日程表。”“老周”抬起头,眼神坚定,“另外,地下交通线的事,八月试运行得不错,九月可以再增加几个站点,比如苏州的木渎镇,那里离茅山根据地近,转移人员也方便。”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从傅筱庵的锄奸计划,到地下交通线的建设,再到上海市民的抗日热情,话题越聊越深入。院子里的磨浆声停了,“老周”的妻子端进来一盘油条,说:“快尝尝,刚炸好的,还热乎着。”令狐靖远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里裹着淡淡的盐味,是上海市民常吃的味道——在这个被日军占领的城市里,能吃到这样一口家常味,竟让人有些鼻酸。
临走的时候,“老周”把令狐靖远送到门口,悄悄塞给他一张地图:“这是傅筱庵公馆的布局图,是咱们的内线画的,上面标了守卫的换班时间。你放心,九月锄奸的时候,我们会在公馆外围安排游击队员,帮着牵制76号的增援。”
令狐靖远接过地图,叠好放进怀里。他看着“老周”的眼睛,突然想起四月的时候,两人第一次在法租界的咖啡馆见面,那时候还带着几分试探,现在却像并肩作战的兄弟。“谢谢。”令狐靖远说了一句,转身走进了浦东的小巷。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巷子里的墙影叠在一起,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从浦东回来,已经是傍晚六点了。令狐靖远没有回钟表店,而是直接去了法租界的广慈医院——鸽子还在那里养伤,昨天他让人送了些水蜜桃,不知道鸽子吃了没有。
医院的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的脚步声和病房里的咳嗽声。鸽子的病房在三楼的最里面,门口站着两个护工,是行动组的特工小李和小张。看到令狐靖远过来,小李赶紧迎上去:“处座,鸽子姐今天精神好多了,还跟我们说要早点归队呢。”
令狐靖远推开门,鸽子正靠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是《水浒传》,封面已经翻得卷了边。看到令狐靖远,鸽子赶紧放下书,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处座,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令狐靖远走到床边,把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有苹果,有香蕉,还有上海本地的水蜜桃,是他特意让马河图去静安寺的水果摊买的。
“好多了,医生说明天可以拆纱布了。”鸽子笑着说,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的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边缘还能看到淡淡的血迹,但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愁容,反而带着期待:“处座,傅筱庵的锄奸计划定了吗?我想参加,我对他的公馆熟,上次伪装成粮食稽查员的时候,我还摸清了里面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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