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乌金光斜长，两人良久相望。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一起收拢了目光。

余光看见一旁老头正垂着占满湿面团的双手，盯着他们二人呆呆发愣。

三人目光交错一瞬，老头立刻局促地转过身去，生怕他们发现自己正在侧听八卦，但又觉得这一转太刻意，粗手交叉在袖口上搓了两把，挪了几步过来。

“客官还想要什么不？”

老头讪讪地说。

霍苍还未完全收回情绪，略微有些发怔，并没有应答。

老头见空气如此凝固，独个儿尴尬地笑，手伸出去又收回来，总归还是没碰桌上的碗，慢慢退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缩回空气状态，抬头看天。

天亮了，下一个客人也该来了吧……

虽然霍苍面不改色，但他内心实则如惊涛拍岸，震惊不已。

幸而此时是寒冬，大氅遮住了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猛烈跳动的心脏。

他看见了她眼中的汹涌情感。

虽然只是流泻出来短短一瞬，他依然被其震撼到无法言语。

夜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着她一百零一个问题：“成为宗神，又会如何呢？”

霍苍的脸上也完全褪去了震惊、诧异、疑惑等各种微不可查的表情，又变回那个泰然自若的样子。

每一个上门徒的终极目标，都是修道成神。

凡人一生，绝大多数都是四个字：生、老、病、死。

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蓬门荜户，自出生后，都要老、都会病、都会死。

区别大概在于，能不能老得慢一点，生了病有没有钱和能力治，能不能死晚一点，死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痛苦……唯有两种人可破此局，一类人是刚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所以直接避开了老和病。

还有一类人，就是修天地之道，渡心魔之劫，终飞升成神。

神，无欲无相，不老，不病，不死。

而所谓天地道法，万归宗把它浓缩成一个字：心。

一个心字，并非戒酒戒色和清心克欲那么简单。

而是真正的将苍生的利益放于个人利益之前，化小我为无我，再将无我为大家，才有资格成神。

万归宗认为，若只为满足个人长生不死之**修道的，非但不能成神，还极其容易坠魔。

所以但凡有凡人想要修道成神的，必须同时满足以下四点:

看遍天下之事，

杜绝名利之欲。

慈悲天下之心，

拯救苍生之能。

难度之高，堪比上青天。

古往今来，整个万归宗能修炼成宗神的，开宗立派以来也不过寥寥十余个。

霍苍漫不经心道：“夜姑娘是想奔着宗神去吗？”

夜游笑：“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

霍苍正声道：“你是我为数不多无法追上的人。”

夜游道：“是你手下留情了。

不过，这样的人还有几个？”

霍苍道：“姑娘若进了万归宗，自然知道还有几个。”

夜游微一挑眉：“这样说来，你是愿意帮我了？”

“夜姑娘既然对万归宗如此感兴趣，若诚心入宗问道，我怎能有不帮之理？何况按理论来说，姑娘这个年纪再想入宗，也并非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