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他写下退位诏,她烧了登基书

子时整,乾清宫正殿,烛火通明。

那场席卷天地的暴雨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洗净了宫宇的血腥与尘埃,只余下湿漉漉的青石板,倒映着天际一弯冷月——水光微漾,仿佛天地也在屏息凝听。

萧景珩已沐浴更衣,洗净了散乱的鬓发,换上了一身完整而肃穆的十二章纹冕服。

布料摩擦肌肤时发出极轻的窸窣声,如蚕食桑叶,又似岁月低语。

他指尖触到袖口金线刺绣的龙鳞,冰凉而坚硬,一如这半生执掌的权柄。

他端坐于擦拭一新的御案前,神情平静得如同殿外的一池死水。

夜风从半启的窗棂钻入,吹得烛焰轻轻摇曳,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像心事未尽的残影。

那双曾燃着疯狂与偏执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燃尽后的空寂。

孙宫女守在殿门外,透过半开的门缝,能看到那个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的帝王,正一丝不苟地研着墨。

墨锭在砚台上旋转,发出细微而规律的摩擦声,一圈,又一圈,沙,沙,沙……如沙漏计时,也如命运碾过骨节。

空气中弥漫着松烟墨特有的苦香,混合着雨水洗过的草木清气,沉甸甸地压进肺腑。

墨汁如夜,浸润狼毫。

他提笔,悬腕,笔尖在明黄的诏纸上落下第一个字时,没有丝毫迟疑。

沙,沙,沙……

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成了这死寂宫殿中唯一的声响。

那声音细密而坚定,像是春蚕吐丝,又像是刀锋刮骨。

孙宫女垂首侍立,从子时到丑时,再到寅时,那声音竟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从未停歇。

她的脚底早已麻木,寒意从青砖渗入鞋底,顺着小腿攀爬而上。

可她不敢动,只能听着那沙沙声,一下,又一下,凿穿长夜。

她感觉一个旧的时代,正在那一笔一划中,被亲手埋葬。

直至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晨曦刺破残夜,为琉璃瓦镀上一层淡金。

光线缓缓爬过门槛,照亮了案头那支将尽的红烛,烛泪层层堆叠,如凝固的血。

殿内的书写声,停了。

片刻后,孙宫女听见一声疲惫至极的轻唤:“来人。”

她推门而入,木轴转动时发出滞涩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一只宿鸟。

只见萧景珩已然伏在案上,呼吸微弱,似是耗尽了所有心力。

他的手还搭在诏书边缘,指尖泛白,仿佛仍握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重量。

而他手边,一卷写满了细密小楷的明黄圣旨,被镇纸稳稳压着,仿佛有千钧之重。

纸页边缘微微卷起,沾着几点干涸的墨渍,像未落尽的泪。

孙宫女颤抖着双手,将那道圣旨捧起。

纸张尚存一丝体温,墨迹未干,触手微黏。

她疾步穿行于黎明前的宫道,露水打湿了裙角,脚步却不敢有丝毫迟疑——这一纸墨迹,牵系着整个天下的呼吸。

当第一缕晨光洒落在烬安亭檐角时,那份承载着帝王忏悔的明黄卷轴,已被送至紫大臣手中。

卯时三刻,烬安亭的议事厅内,晨光透过格窗,洒下一地斑驳。

光影中浮尘游动,如思绪纷飞。

紫大臣手捧那卷尚带着墨香的《罪己退位诏》,老泪纵横。

指腹摩挲过那些泣血文字,触感粗糙而灼热,仿佛字字都烙在皮肉之上。

他身后,文武百官黑压压跪了一地,神情各异,却都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震撼。

诏书全文三千余言,字字泣血。

从猜忌忠良、纵容奸佞,到焚诏误国、兴兵祸民,萧景珩将自己的罪过剖析得淋漓尽致,那份决绝,令在场所有人都心生寒意——连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诏书末句写道:“朕非明主,然尚存一丝清明。今以罪孽之身,禅位于德才兼备者,以赎前愆,以慰苍生。”

“陛下……此诏一出,千古暴君亦可得一线慈悲。”紫大臣哽咽着,转身向高坐上首的苏烬宁,率百官叩首,声震屋瓦:

“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恭请苏主事顺天应人,即日登基,改元‘安平’,以安天下!”

“请苏主事登基!”

山呼海啸般的劝进声中,苏烬宁却静坐不动。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清亮的眼眸,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或热切、或投机、或真诚的面孔。

窗外风吹过檐铃,叮当一声,极轻,却清晰入耳。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青鸢身上。

青鸢眼中满是担忧与恳切,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调说:“小姐,我知道你不肯。可这龙椅是权力的根源,你不坐上去,那些旧势力便会死灰复燃,今日的血就不会白流,百姓……又要重回黑暗了!”

苏烬宁闻言,唇边竟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那笑里没有温度,只有风霜磨砺后的清醒。

“青鸢,你错了。”她轻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议事厅,“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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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末世毒妃:冷宫嫡女的逆袭之路请大家收藏:()末世毒妃:冷宫嫡女的逆袭之路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她站起身,衣袂拂过案角,带起一阵微响。

目光如炬,扫视着愕然抬头的百官。

“一旦我坐上龙椅,成了‘另一个皇帝’,那我所做的一切,与萧景珩又有何异?不过是又一场改朝换代的杀戮,一个新的轮回罢了。这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

辰时初,西苑祭坛,香烟袅袅。

这里原是皇家祭天之地,如今却被改建为观政高台——东可俯瞰皇城中枢,象征新秩序对旧体制的审视。

晨风裹挟着艾草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拂动她额前碎发。

她亲手点燃一个巨大的铜火盆,烈焰腾起,噼啪作响,热浪扑在脸上,睫毛微微颤动。

火光映红了她清冷坚毅的脸庞,也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孤绝。

紫大臣等人手中那份由礼部连夜赶制、金丝绣边的《登基仪程书》,被她毫不犹豫地投入其中。

纸页遇火即卷,焦边翻飞,如垂死挣扎的蝶翼。

“主上!”红护卫大惊失色,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属下愿誓死护您登顶!您不能……”

火焰如赤练,瞬间吞噬了那份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文书,将其化为飞灰,随风飘散。

灰烬落在她肩头,温热而轻盈,随即被风吹走。

苏烬宁摇了摇头,扶起红护卫,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们护的,不是一个坐在高处的人,而是一条能让所有人站起来的路。”

她转身,从青鸢手中取过一份崭新的卷轴,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羊皮纸摩擦掌心,发出沙沙轻响。

那正是修订后的《安平策》——数月以来,烬安亭联合士绅、寒门与军中开明将领共议三十六稿,主张以律法代皇权,设监察院监督施行,废除世袭帝制。

此策早已在民间流传,民心所向。

末尾处,赫然加盖着一枚朱红大印——“烬安”。

“从今日起,我不称帝,不封后,不立储。”她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我只做‘天下师’,监督此策施行。此策在,我在。此策亡,我亡!”

巳时五分,太庙钟声九响,裂空而来,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

钟音浑厚悠远,震动屋瓦,也震落了屋檐积雨,滴答,滴答,敲在人心深处。

退位诏书在承天门下,由紫大臣当众宣读。

万民跪听,初时寂静无声,待听到“禅位于德才兼备者”时,不知是谁先开始,压抑的哭声渐渐连成一片,响彻长街。

那不是哀悼一个帝王的陨落,而是感念这场几乎将京城拖入血海的弥天大祸,终究没有爆发。

街头巷尾,人们低声传诵着一首新编的歌谣:

“北门马不鸣,宫灯独自明。不拜龙椅客,但谢赤莲卿。”

有人抹泪,有人合掌,更多人只是静静望着皇城方向,仿佛第一次看清了这片土地的伤痕与希望。

午时正,乾清宫内空殿寂然,再无一人。

萧景珩已褪去厚重的冕服,仅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长袍,缓步走出了这座他生于斯、长于斯,也囚禁了他一生的宫殿。

布鞋踏过青石,脚步轻得几乎无声,唯有衣料摩擦的窸窣,伴着他走向自由或放逐。

守在宫门的禁卫,曾是他最忠诚的爪牙,此刻见他走出,却无人上前阻拦,只是不约而同地垂下头,默默行礼,让开了一条通路。

铁甲相碰,发出低沉的铿锵声,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他一步步走着,走过金水桥,走向那高大森严的玄武门。

桥下流水潺潺,映着他孤单的身影,破碎又完整。

在巨大的门洞前,他下意识地驻足,抬头望向远处西苑那座高台的轮廓。

晨雾未散,人影朦胧,可他仍认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迎风而立,衣袂飘飘。

隔着重重宫阙与万里云烟,他看不真切。

他想开口喊一句什么,或许是她的名字,或许是一句道歉,又或许,只是一声叹息。

可话到嘴边,终究化作了无声。

而在西苑高台之上,苏烬宁正收卷《安平策》,忽觉袖中那枚铜铃轻轻一震,旋即归于寂静——那曾伴随她无数个不眠之夜的低鸣,终于停歇。

她蓦然回首,望向皇城深处。

晨光刺破云层,照见一道素袍身影,正缓缓穿过金水桥,走向宫门外的未知人间。

她认出了他。

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相认。那一眼,已跨越十年权谋、半生恩怨。

风掠过高台,吹动她的衣袂,也卷走了最后一丝戾气与执念。

那一刻,风拂过两人之间,没有胜负,没有仇恨。

只有两个曾被命运碾碎又重塑的灵魂,在朗朗乾坤之下,隔空完成了最后的致意与和解。

在她宽大的袖中,一枚无人察觉的铜铃,正悄无声息地停止了最后一丝微弱的震动——那是“末世之眼”预知到这场权力和平交接后,所剩的最后余波。

风暴虽歇,可天下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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