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保护性监禁

红星旅馆位于火车站附近一片嘈杂的老城区,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映照着街上拖着行李箱步履匆匆的旅客和打着哈欠的出租车司机。刘冰带着三名便衣,开了两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进旅馆侧面的小巷。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通过后院的消防通道,在旅馆老板(已被提前联系)的默许下,快速上到三楼。

302房间门口,刘冰抬手示意其他人警戒,自己轻轻叩门,声音平稳:“社区安全检查,开门。”

门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门链被摘下的声音。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惊恐、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的脸。他大约五十岁上下,头发稀疏凌乱,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眼神慌张地扫视着门外的刘冰和他身后的人。当看到刘冰亮出的警官证时,他明显松了口气,但身体依然紧绷。

“王铁柱?”刘冰低声问,这是赵永南根据旅馆登记信息快速查到的名字,与当年案件记录中一个作伪证的工人名字相符。

“是,是我。”王铁柱声音发颤,连忙拉开门,“快,快进来。”

房间很小,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烟味和廉价清洁剂的味道。床铺凌乱,一个简单的行李袋放在墙角。王铁柱搓着手,不安地站在房间中央,目光不时瞟向门口,仿佛害怕有人追来。

“东西呢?”刘冰问,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

“在,在这里。”王铁柱慌忙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用两根手指捏着边缘,小心地递给刘冰。刘冰戴上手套接过,没有立即打开,而是装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

“收拾你的东西,马上跟我们走。”刘冰简洁地命令,“除了必要物品,其他什么都别带。路上别说话,跟着我们。”

王铁柱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抓起行李袋。几分钟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旅馆,分别上了两辆车,迅速驶入夜色。刘冰坐在后车,透过后窗观察着后面的动静。街道上车流如常,没有发现明显的尾随车辆。但那种被无形眼睛盯着的感觉,却隐隐萦绕不去。

车辆没有开往市局,而是驶向了城西一个相对僻静的居民区。这里有一处警方用于保护关键证人或线人的“安全屋”,是几年前购置的一套普通高层住宅,内部经过简单改造,具备基本的生活设施和安防监控。位置隐蔽,邻居大多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流动性小,便于监控。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从专用电梯直接上楼。安全屋位于十二层,两梯两户的格局,对面住户是长期在外地工作的租客,目前空置。刘冰让两名队员留在电梯厅和楼梯间警戒,自己带着王铁柱和另一名队员进入房间。

房间是简洁的三室一厅布局,客厅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先期抵达的技术队队员老周已经等在屋内,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正在扫描房间。

“刘队,初步环境扫描完毕,没有发现异常监听或摄像设备。窗户和门禁系统正常,备用电源已检查。”老周汇报。

“辛苦了,再做一遍深度扫描,特别是电源插座、空调出风口这些地方。”刘冰不敢大意,廖云的手段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常规设备未必能检测出她的改装。

老周点头,拿着更精密的设备开始工作。王铁柱拘谨地站在客厅中央,抱着他的行李袋,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另一名队员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坐在沙发上。

“王铁柱,你先休息一下,喝点水。这里很安全,除了我们,没人知道这个地方。”刘冰尽量让语气平和一些,“等我们确认这里绝对干净之后,再谈你的事情。”

王铁柱机械地点点头,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地喝着,但眼神依旧飘忽不定,不时看向紧闭的房门和窗户。

刘冰走到一边,用加密频道联系吕凯:“头儿,人已安全接到2号安全屋,初步检查无异状。那封信也拿到了,未拆封。王铁柱情绪极不稳定,恐惧感很重。”

“知道了。看住他,等赵永南和陈敏到了,做全面检查后再问话。我和陈法医马上到,赵永南已经在路上了,他会带更专业的设备过去。”吕凯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吕凯、陈敏和赵永南先后抵达。赵永南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双肩包,手里还提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箱。一进门,他就放下东西,从背包里掏出几台形状各异的仪器,开始对房间进行新一轮、更全面的电子环境扫描。

“全频段频谱分析,检查异常电磁信号。”赵永南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自语,眼睛紧盯着仪器屏幕。屏幕上绿色的波形图平稳跳动,没有出现尖锐的脉冲或异常的频率峰值。

“环境背景噪音正常,未发现主动发射的无线信号源。”他报告道,但眉头没有舒展,又从银色金属箱里拿出一台带有多个探头的设备,“现在做物理场畸变检测,特别是低频振动和次声波范围。廖云喜欢用极低频,常规频谱分析可能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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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谋系列请大家收藏:()谋系列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将探头分别贴在墙壁、地板、天花板的不同位置,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图开始发生变化。大部分区域读数正常,但当他把一个探头靠近客厅沙发旁边的边几时,屏幕上一个原本平缓的波形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但有规律的周期性波动。

“这里有异常。”赵永南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他调高了检测灵敏度和分辨率。那个波动变得更加清晰,虽然强度依然很弱,几乎与环境噪音融为一体,但它的频率特征……与之前从受害者家中设备里解析出来的那种特殊诱导频率,在特定谐波上有微妙的相似性!

“频率特征与之前发现的‘死亡频率’存在关联谐波!”陈敏立刻凑过来,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脸色凝重。

“信号源呢?能定位吗?”吕凯沉声问。

赵永南移动探头,尝试进行三角定位。最终,信号强度最高的点,指向了——边几上放着的一个不起眼的白色小仪器。那是一个巴掌大的椭圆形设备,正面有几个简单的触控按钮和一个小小的LED指示灯,侧面有一个USB充电口。设备上印着“便携式心理舒缓仪”,还有一个公益项目的Logo。

“这东西哪来的?”刘冰立刻看向王铁柱。

王铁柱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刚才那位警官给我的。他说……说我情绪太紧张,这个舒缓仪是警队合作公益项目提供的,里面有白噪音和放松指导,让我用一下,稳定情绪……”他指着刚才给他倒水的那名年轻队员。

那名队员一脸错愕,连忙解释:“是我给的。但这……这是咱们内部常备的啊!上次市局搞关爱民警心理健康活动发的,每个外勤队都配了几个。我看他吓得厉害,手一直在抖,就想着让他放松一下……我不知道这东西有问题啊!”

吕凯的心猛地一沉。警方内部配备的设备!廖云的手,难道已经伸到警察系统内部了?还是说,她早就预判到警方可能会给受保护证人提供类似的心理安抚设备,从而提前做了手脚?

“设备来源查清楚!”吕凯命令道,同时示意赵永南,“拆开它!小心点!”

赵永南小心翼翼地用特制工具拆开那个舒缓仪的外壳。内部结构并不复杂,一块小电路板,一个微型扬声器,一个充电管理芯片。但当他用放大镜仔细检查电路板时,在扬声器的驱动电路附近,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焊接上去的附加模块!那个模块不过米粒大小,上面集成了一个更微型的芯片和几个贴片元件,通过几根细如发丝的漆包线与原电路连接,工艺精湛,几乎与原电路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发现附加模块!”赵永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封装工艺和元件类型……与福利院那些改装设备高度相似!但更微型!这个模块的作用……从电路连接看,它似乎能从原电路的音频信号中‘窃取’极微弱的电能,并尝试接收特定的无线指令,然后可能对原音频信号进行调制,或者自身产生某种极低频的振动……但因为设备没有被激活,模块处于休眠状态,具体功能需要进一步分析。”

安全屋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运行时轻微的嗡鸣声,和几个人沉重的呼吸声。窗外,城市的夜色依旧平静,但在这间拉紧窗帘的屋子里,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直窜头顶。

廖云不仅知道王铁柱可能会联系警方。她甚至预判到警方在保护证人时,可能会使用某种“心理安抚设备”。而这个设备,竟然堂而皇之地来自警方内部!那个公益项目……吕凯想起来了,大概半年前,市局确实和一个叫“心晴计划”的公益组织合作,搞过民警心理健康关怀活动,分发了一批这样的舒缓仪。当时他还觉得是好事。那个公益组织的顾问名单里……有没有廖云?

“查!立刻查那个‘心晴计划’公益项目的详细背景,所有合作方、顾问、供应商名单!”吕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压抑的怒火,“还有,通知所有单位,立刻清查并暂停使用同一批次、甚至同一来源的所有类似设备!刘冰,你亲自去一趟后勤装备科,调取所有相关采购和发放记录!”

“明白!”刘冰脸色铁青,转身就要走。

“等等!”吕凯叫住他,目光转向那个已经被拆开的舒缓仪,又看向惊恐万状、似乎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王铁柱,最后落在赵永南脸上。“这个模块,现在处于什么状态?如果被远程激活,最坏可能是什么?”

赵永南再次仔细检测那个微型模块:“模块处于深度休眠,没有检测到任何主动发射信号。但它在持续监听环境中的无线信号,等待特定指令唤醒。一旦被唤醒,结合舒缓仪本身播放的放松音频……它可能会在音频中嵌入我们之前发现的那种致命诱导频率,或者产生某种协同的次声波振动。王铁柱本身就处于极度的恐惧和焦虑中,神经状态高度不稳定,如果再被这种针对性的频率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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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谋系列请大家收藏:()谋系列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在场的人都懂了。那可能就是第五起“完美自杀”的序曲,发生在警方严密保护的眼皮底下!这不仅仅是挑衅,这是对整个警方系统的嘲弄和精准打击!

吕凯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城市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仿佛无数只冷漠的眼睛。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这场较量进入了一个更危险、更复杂的阶段。对手不仅隐藏在暗处,还可能已经将触角伸到了他们内部。保护证人,揪出内鬼,锁定廖云,追查所有潜在的危险设备……千头万绪,但每一件都刻不容缓。

他回头看了一眼瘫在沙发上、面如死灰的王铁柱。这个人,是证人,是诱饵,也可能是一枚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而他们,必须在这枚炸弹爆炸之前,拆除引信,并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埋设炸弹的人。

“赵永南,立刻对这个模块进行全面技术分析,尝试逆向它的唤醒指令和通讯协议。陈敏,你给王铁柱做一次初步的身体检查和心理状态评估,注意他有无被施加催眠暗示的迹象。其他人,提高警惕,安全屋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在我们搞清楚这个模块和那个公益项目的全部情况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所有通讯必须加密,内部消息严格控制知情范围。”

吕凯的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里回荡,冷静,但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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