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火房里便窸窸窣窣地忙碌起来。

柳岔村和十里庄的两队人马默契地收拾好东西，在门口简单道别。

“老枪叔，谢了昨晚的款待！我们往南边再碰碰运气！”

王大山抱了抱拳。

“成，我们也该往老地方去了，山不转水转，回头见！”

张老枪回礼道。

两队人马就此分开，朝着相反的方向，再次隐入晨雾弥漫的山林。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竞争意味，但更多的是一种同行之间的道义和各自对收获的期盼。

张老枪带着柳岔村的队伍，沿着一条熟悉的山溪，向着上游一片背风向阳的缓坡行进。

那里水草相对丰茂，是不少食草动物冬季常来饮水觅食的地方。

“就在这儿下套子，埋伏好。”

张老枪在一处灌木丛后停下，低声吩咐。

猎人们立刻行动起来，熟练地在动物可能经过的路径上布下绳索套和压石陷阱，然后各自寻找隐蔽点，屏息凝神。

等待是狩猎中最磨人的部分。

寒冷如同细针，无孔不入地钻进衣缝。

顾安东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身体尽量缩在掩体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密切注视着前方的空地。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几只灰色的野山羊小心翼翼地出现在溪边，警惕地四下张望后，才开始低头饮水。

猎人们没有动，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些机警的山羊。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轻微的踩雪声传来。

只见三四只棕黄色、屁股上有着醒目白毛的狍子，迈着略显呆萌的步子，懵懵懂懂地走进了埋伏圈。

它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其中一只甚至好奇地朝着猎人们藏身的方向歪了歪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天真。

“行动！”

张老枪低喝一声。

埋伏在两侧的栓子和铁蛋立刻跃出，挥舞着手中的树枝和绑着布条的棍子，发出“呜嗬嗬”的驱赶声，并不真正靠近，而是要将这些傻狍子往预设陷阱的方向赶。

狍子群受惊，顿时一阵慌乱。

但它们受惊后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立刻远遁，而是像张老枪昨天描述的那样，有的愣在原地，有的跑了几步又回头张望，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吓唬它们。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一只落在后面的半大狍子晕头转向，竟然朝着顾安东藏身的方向跑了过来，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它睫毛上凝结的霜花。

顾安东瞅准机会，从藏身处猛地窜出，不是用武器，而是张开双臂，一个箭步扑了上去，直接将那只吓傻了的狍子紧紧搂住，顺势滚倒在雪地里！

那狍子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了几下，发出“呦呦”的稚嫩叫声，但顾安东抱得死紧。

很快，狍子似乎明白挣脱无望，竟渐渐停止了挣扎，只是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顾安东，那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种近乎愚蠢的温顺，仿佛在问：

“你为什么要抓我？”

看着这双纯净无辜的眼睛，感受着怀里小动物温热的体温和微微的颤抖，顾安东心里真的升起了一丝不忍。

这东西，果然傻得让人……下不去狠手。

“好小子！活捉了！”

张老枪和其他人围了过来，看到顾安东怀里抱着的狍子，都笑了起来。

这次行动很成功，除了顾安东活捉的这只，还有一只狍子慌不择路，被预设的绳索套套住了后腿，正在那里徒劳地蹬踹。

众人兴高采烈地上前，将套住的狍子也捆结实。

加上昨天的野猪和小猪崽，这次的收获可谓空前丰厚，足够全村好好过个年了。

空气中弥漫着收获的喜悦，连寒冷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

然而，就在大家准备收拾东西，带着战利品凯旋时——

“嗷呜——嗷呜——”

“嗷呜——嗷呜——”

“嗷呜——嗷呜——”

远处，隔着几道山梁，突然传来了凄厉而悠长的狼嚎声！

那声音不止一声，而是此起彼伏，显然是一个狼群！

猎人们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在山里，遇到独狼尚且麻烦，遇到成群的饿狼，绝对是致命的威胁！

紧接着，就在狼嚎声尚未完全消散之际——

“砰！”

一声清晰而略显沉闷的枪响，从狼嚎传来的方向远远传来！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那是火铳的声音！在这片区域，除了他们，就只有早上分开的十里庄王大山那一队人了！

张老枪脸色剧变，猛地站起身，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声音嘶哑：

“是王大山他们！碰上狼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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