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虚空，无边无际，唯有不远处那道缓缓旋转、吞吐着混沌雾气的裂隙，是唯一可见的“景物”。这里的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却异常稳定，稳定到让人感到一丝不自然的死寂。时间与空间的流动都变得极其缓慢、粘稠。
心焰守护阵所化的光团，如同这灰色虚空中的一粒微尘，静静悬浮。阵内，缩小版的余烬脉络散发着微弱但坚韧的乳白光芒，那团淡金心焰在其上方静静燃烧，温暖而恒定。
“呃……”
又是一声比之前清晰许多的闷哼。孙悟空那残破的意识核心，在经历金色光海滋养与“净域金印”融入后，终于从最深沉的溃散边缘被拉了回来。五彩光华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是濒临熄灭的烛火，而是如同经过淬火重锻的顽铁，内蕴着一股沉凝、厚重的力量感。
他缓缓“睁开”了意识之眼。
首先映入感知的，是这片陌生的灰色虚空，以及身旁盘踞着的、气息明显稳固了许多的敖烈龙影。
“师……师弟？”孙悟空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带着浓重的困惑与疲惫，“这是……哪儿？俺们……逃出来了？师父呢？”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心焰守护阵承受主触手终极一击、自己意识即将彻底崩散的刹那。之后便是漫长而黑暗的虚无，以及偶尔闪现的、温暖而陌生的金色光芒。
“师兄！你终于醒了！”敖烈龙目中银光一亮，连忙凑近，将孙悟空昏迷后发生的一切——神秘金光的接引、金莲净域的景象、守旧人的话语、以及师父所化心焰的现状，事无巨细，以意念快速传递过去。
孙悟空静静地“听”着，那桀骜不驯的金睛中，光芒急剧变幻，震惊、悲恸、恍然、决绝……种种情绪交织。
当听到唐僧以心镜融入“孕灵”节点，点燃心焰，守护众人，乃至如今“道”存“形”散，可能重凝却不知是何形态时，他沉默了很久。五彩光芒在他核心周围明灭不定，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混杂着无尽复杂情感的叹息。
“师父……终究还是……走在了俺们前面。”他的声音低沉，却少了往日的暴躁，多了一份沉淀后的沉重与理解，“他说过，‘但行善事，不问彼岸’。如今，他的‘善事’，他的‘道’，就燃在这火里，护着俺们，也护着这新生的‘根’。俺……懂了。”
这份理解，并非简单的接受，而是经历了生死淬炼、目睹牺牲后，对“道”与“责任”的更深层次认同。孙悟空感觉自己的心性，似乎也随着补天石本源的进一步苏醒与融合，发生了某种微妙而坚实的变化。
“师兄，节哀顺变。”敖烈低声道，龙目中同样含着悲戚与敬意，“师父之心焰不熄，吾等便不算失去他。当务之急，是完成师父未竟之志，亦是守旧人所指之路。”
“嗯。”孙悟空重重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阵内那坚韧的余烬脉络与上方的心焰，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枚“净域金印”带来的清凉与稳固感，“那‘守旧人’说得对。光靠咱们现在这点‘家底’，想掀翻那烂透了的天道网，还差得远。得去找更多的‘余烬’，把这些‘火星子’聚成‘燎原大火’！”
他挣扎着，试图让意识核心更加凝实，掌控身体。五彩光芒流转，虽然缓慢，却坚定地重新勾勒出他熟悉的猿猴形貌虚影，只是这虚影更加凝实，眉宇间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沉稳与威仪。补天石本源的气息与周围余烬脉络的共鸣，也愈发清晰、和谐。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鬼地方。”孙悟空虚影活动了一下“手脚”，看向不远处那个混沌裂隙，“那‘出口’，感觉不怎么安稳，但好像是唯一的出路。”
敖烈点头：“守旧人将我等送至此处，此裂隙应通往三界某处。只是具体通往何方，难以预测。且其中混沌之气翻涌，须得小心。”
两人将目光投向那团静静燃烧的淡金心焰。心焰似乎感应到他们的注视，微微摇曳了一下，散发出温和而坚定的波动，仿佛在说：“前行，无惧。”
“走！”孙悟空不再犹豫，虚影伸手一招，那承载着余烬脉络与心焰的守护光团便轻盈地飞入他掌心，被他小心地护在“怀”中。五彩光芒与银龙之气交融，形成一个更加稳固的临时护罩，将光团与两人自身护住。
随即，两人化作一金一银两道流光，谨慎地朝着那个混沌裂隙飞去。
靠近裂隙，一股混乱、无序、却又蕴含着某种原始生机的气息扑面而来。裂隙边缘不断扭曲、撕裂、愈合，内部是翻滚不休的灰蒙蒙雾气，偶尔有细小的、五颜六色的法则碎片一闪而逝。
“跟紧俺！”孙悟空低喝一声，当先冲入裂隙！敖烈紧随其后。
进入裂隙的瞬间，仿佛跌入了狂暴的滚筒。四面八方都是混乱的撕扯之力与毫无规律的时空乱流。护罩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碎片景象在周围飞速闪现又湮灭——破碎的山河、颠倒的星空、哀嚎的众生虚影、扭曲变形的神佛之相……仿佛是三界过去、现在、未来一切混乱与痛苦的缩影，被压缩在这条混沌通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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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破妄西行请大家收藏：()破妄西行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孙悟空紧守心神，以补天石“稳固存在”之意志，对抗着外界的混乱撕扯。敖烈则全力支撑护罩，祖龙之力在混沌乱流中艰难地维持着秩序与稳定。怀中的心焰光团，散发出柔和的淡金光晕，仿佛定海神针，所照之处，周围的混乱似乎都平息了一点点。
不知在混沌中翻滚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稳定的光亮！
“出口！”两人精神一振，奋力朝着那光亮冲去！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周遭的混乱与撕扯感骤然消失。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同时，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天地气息，涌入感知。
他们站在一片焦黑、龟裂、散发着淡淡硫磺与腐朽气息的荒原上。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不见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凝固的云层低垂。远处，依稀可见断裂的山脉轮廓，以及一些巨大而扭曲的、不知是何生物的骨骸，半埋在黑色的土壤中。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稀薄而驳杂，充满了死寂与衰败的味道，偶尔又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挣扎生机。
“这是……什么地方？”敖烈龙目扫视四周，眉头紧锁，“灵气如此污浊衰败，地貌也……不似东西南北任何一洲。”
孙悟空火眼金睛全力运转，望向更远的地方，又俯身抓起一把焦黑的土壤，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规则残渣与死寂气息，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不对劲。”他沉声道，“这里的天地法则……很‘脆弱’，很‘混乱’。像是……被打碎过，又勉强粘合起来，但到处都是裂痕和漏洞。而且……俺好像感觉到了……一丝丝很淡的……‘余烬’波动？”
他闭上眼，仔细感应。体内补天石本源与怀中心焰守护阵中的余烬脉络，都传来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共鸣指引，指向这片荒原的某个方向，以及更遥远、更深邃的地底。
“果然！”孙悟空睁开眼，金睛中闪过一丝锐芒，“守旧人说的没错！三界其他地方，也有‘创世余烬’存在！虽然这里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但确实有‘火星子’！”
敖烈也仔细感应，祖龙血脉对地脉与结构的感知在此地虽然受到干扰，但也隐约捕捉到了一些异常的、埋藏极深的秩序节点反应。“看来，我们被那混沌裂隙，随机送到了三界某处……规则受损特别严重、甚至可能被遗忘的‘绝地’或‘古战场’。”
“绝地？古战场？”孙悟空咧嘴，露出一丝带着战意的冷笑，“那正好！越是这种鸟不拉屎、没人管的地方，藏着‘余烬’的可能性越大，也越不容易被那些‘病变’的狗腿子发现！咱们就从这儿开始，把这‘火星子’找出来！”
他抬头望向铅灰色的、仿佛永远不会有阳光的天空，又看了看怀中那团温暖的心焰光团，感受着体内金印带来的清凉，以及与师弟并肩而立的确信。
前路茫茫，危机四伏。
但火种已在手，同道已在侧。
纵使身处绝地，心向光明。
“走，师弟！”孙悟空虚影迈开步子，朝着感应中“余烬”波动最清晰的方向走去，“先把这破地方的‘火星子’找到，点亮了！让这死气沉沉的地方，也沾沾咱们的‘火气’！”
敖烈龙影紧随，银光与五彩光华在这片焦黑的荒原上，投下两道坚定而充满希望的身影。
新的征途，在这无人知晓的衰败之地，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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